被北风催落,待到来年却春暖却又能叶满枝头,岁枯岁荣,而我等一旦飘逝,却就法再荣了啊!”
荀贞曾说:闻燕赵之士慷慨悲歌。
事实上,慷慨悲歌的不止燕赵之士,两汉之士多存有人生易逝、立功名当趁早之念。
荀贞笑道:“卿名‘荣’,何惧不能再‘荣’?”
望向院中,看着落尽了叶的花木,荀贞不觉想起了初来赵郡时沿途所见之绿叶荫荫、花满乡野,口中虽调笑邯郸荣,心中免不了亦生出些“树犹如此、人何以堪”的感叹,神思飞远之际,正好瞧见夏侯兰黑衣按剑的步入院中,忽忆起了赵云。
与赵云一别,忽忽已有数月。那个跪坐在梨花树下读书的雄壮青年也不知近况如何?
夏侯兰在堂外脱去鞋履,登入堂中,下拜在地,待要说话,荀贞却止住了他,召手示意他近前,待他来到案边,吩咐说道:“为我研墨。”
夏侯兰开砚取墨,注水研之。
等他研好,荀贞铺纸在案,提笔多时,不知该写些什么才好,蓦然想起数句诗,乃蘸墨疾书:“涉江采芙蓉,兰泽多芳草。采之欲遗谁,所思在远道。”写罢卷起,用印泥封好,召侍立堂外的典韦进来,令道:“去看看后院的寒梅开了没有,如果开了,采一朵放入锦盒中,如果没开,就折一枝叶亦放入锦盒里,遣人将锦盒与此封信送去常山真定,当面交给赵云。”
典韦应诺,捧着书信自去。
荀贞笑问夏侯兰:“卿随我来邯郸,离家数月了,与家中可有书信来往?要不要写一封家书,一并送去?”
夏侯兰离开案几,回到堂中,复下拜,恭谨地答道:“兰与家中常有书信,前日才刚送走了一封家书,不劳烦中尉了。”
荀贞点了点头,问道:“你来见我是为何事?”
“今天又召了二百余人,戏君、姜君令我来请问中尉,不知中尉何时去营中检验沙汰?”
流民太多了,又已渐深冬,流民缺衣少食,见荀贞招兵,一传十、十传百,几乎是全郡的流民都蜂拥而来,虽然招收的条件很严格,身高、年龄、出身、力气、胆气等各方面的要求均很高,可自招兵以来,每天都能招到几百人,少则一二百,多则二三百。
荀贞这次只打算招二千卒。他毕竟只是一个赵国中尉,麾下又已有两千余的步骑,就算是打着击讨山贼的旗号,也不能招兵过多。皇甫嵩做为州牧,部下现如今也不过万余步骑罢了。
僧多粥少,对应招的流民是不利的,对荀贞是有利的,所以每天招完兵后他都要再亲自检验一遍当天招到的卒,再从中沙汰去一大部分,只留下最强最好的。不过即使是这样,招兵不到二十天,也已经招到了千余的卒,估计再有半个月或者小半个月,兵额就能招够了。
邯郸荣回来时下午,交割了谷粮、又与荀贞闲谈了多时,这会儿夕阳西下,已是暮色将至了。
荀贞起身说道:“现在就去。”笑对邯郸荣说道,“公宰,你和我一块儿去,招兵的粮都是你募来的,你是此次招兵的大功臣,不能不去看看招来的卒。”
邯郸荣应诺。
三人出堂,往院外去。
邯郸荣想起一事,边走边问道:“中尉,我和公达交割谷粮时,听公达说中尉把前次在邯郸县募来的粮分了三成给相府?”
“是啊,郡里的流民越来越多,相府缺粮,没法儿赈济,早两个月不赈济勉强还行,流民们从野田里,从近山的林中勉强尚能淘些吃食,现如今深冬了,林凋田冻,……,你瞧这天气,阴沉沉的,说不定过几天雪就下起来了,流民的日子本就不好过,若再一下雪,郡府如还是没有赈济的话,必有大批被冻死、饿死的,会有大批啸聚成盗的,所以,我把你先前在邯郸县募来的粮分了三分给相君,以供他赈济邯郸县之流民。这次你募来的粮,我还要分三分给他,不过就不是赈济邯郸县之流民,而是由相君分给诸县,令各县分别赈济本县之流民了。”
“中尉仁厚,是流民们的福气。”
“流民们要真有福气就不会背井离乡、沦为流民了。昔者曹刿云:‘肉食者鄙’。之所以郡中会有这么多的流民,说到底是为政者的错啊!我现在只希望在我有生之年,有一日,能看到天下百姓有其居,天下百姓有其食。”
夏侯兰敬佩荀贞虽居高位然却怜悯苍生的情操,说道:“中尉肯定能看到的。”
三人说着话,出了院子,未到府门,见两个守门的吏卒引着数人从外进来。
荀贞看去,认出这几人是谁,登时大喜,忙步迎上,大笑说道:“吾候诸君久矣!”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