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数个骑士相伴,如此而已,而审配却是仪仗俱全,前呼后拥。
不过在知道荀贞出迎府外后,审配却也和邯郸荣一样,忙立刻叫停车,下车出来。
荀贞带着尚正、王淙等郡府大吏,穿过仪仗队伍,前迎审配,两人在队中相见。
相比邯郸荣较之年余前相见瘦了点、黑了点,审配虽然去洛阳了只有几个月,却也瘦了不少,这却是因为上计是个费神的事情,关系到郡长吏的政绩,尤其是荀贞还没有转正,且荀贞又得罪了赵忠,这更是让审配费神。
荀贞握住他的手,笑道:“此次去洛阳上计,辛苦卿了!”
审配和邯郸荣的性格有相像之处,也是刚强之人,但在礼节上,他比邯郸荣更守礼,他挣开手,正了正冠带,撩起衣服,端正下拜道上,说道:“配此去洛阳,不辱明公使命!”
听了他这一句话,荀贞大喜,立刻就知道了,这定是上计顺利、朝廷通过了把他由“守”转为“正”的决定,他把审配扶起,细问之,果然如此。
尚正等人闻之,大多也俱欢喜。
这由“守”转“正”是一个大台阶,过了这个台阶,荀贞就正式成为帝国二千石中的一员了,即便日后因事被免去了官职,但依照汉家用吏“不咎既往”的惯例,那么当日后再起用他时,很可能就会让他直接官复原“秩”,即使最开始不会一下就恢复他二千石的秩俸,但有了这个政治资历,再提升起来也是很快的,所以不论对眼下还是对以后,这都是一件好事。
这就好比邯郸荣得了孝廉,那么没人用他时也就罢了,一旦有人赏识他,那么他起家的起点就会较高,荀贞现下也是如此,已是身为真二千石,那么即便免职,再起家的品秩也会不低。
荀贞握着审配的手,往府内行去。
一边走,荀贞一边笑道:“三月春暖,不见卿回,在得到卿要归来的消息前,我写了封信,正准备遣人送去给卿。”
“不知是何信也?”
这封信荀贞随身带着的,他从袖中取出,递给审配看。
审配打开来,信上很简单,只写了一句话:“陌上花开,卿可缓缓归矣。”
这句话却是荀贞盗版的后世钱武肃王的一句话,钱武肃王即钱镠,五代十国时吴越国的创建者,他目不识丁,没读过书,但是寄给他出行在外的夫人的这句话却充满了优美的意境,荀贞在前世时就很喜欢,所以这次给审配写信,当时坐在窗前,望窗外院中鲜花盛开,遥想城外道上两边绿树成行,野花点点,头一个想到的就是这句话。
这句话言辞简单,短短十个字,却意境优美,充满了相思之念,而且体贴人意,何谓“缓缓归矣”?虽然很想念你,但春暖花开,风景宜人,所以你可以慢慢归来,沿途欣赏美景鲜花。
审配一读之下,便觉出了此句蕴含的深情,当即感动,又要撩衣下拜,荀贞拉住他,笑道:“怎么又要下拜?”
审配说道:“明公厚意深情,配非常惭愧。这次回来得晚了,劳动明公想念。”
荀贞哈哈大笑,说道:“不晚,不晚!正值阳春三月,归来得好。”
审配说道:“我一路归来,自入魏境,陌上虽鲜花盛放,然较之配的沿途所见,却有不及。”
“噢?除春花之外,卿还沿途所见什么了?”
“麦田郁郁葱葱,农人安居乐业,较之往年,恍如两个人间,君侯政绩,无愧冀州第一。”
适才说起荀贞由“守”转为“真”的事时,审配已然说过了,荀贞在魏郡的这一年政绩突出,首先,冀州之内,魏郡的盗贼、流民最少,其次,荀贞办学校、督农事,学、农二事亦为冀州最,然因赵忠之故,落为第二。不过虽为第二,却也是杰出的政绩了,荀贞对此并没有什么不满,赵忠想治他的罪没治成已够憋屈恼火了,还能不让人家动动手脚,把他的第一打下?在他看来,只要能排名在冀州前三之列,同时把这个“守”转为“真”就足够了。
听得审配又提及此事,跟在边儿上的尚正很是不满,说道:“君侯政绩本冀州最,却因赵常侍之故,落为第二,实在可憾!”
荀贞一笑,说道:“尚卿,我送句诗给你。”
“正洗耳恭听。”
“牢骚满腹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
审配、尚正、王淙等品味再三,王淙叹而赞道:“明公度量,乃下吏平生之唯一所见。”
荀贞一笑置之。
诸人回到府内,来入堂上。
荀贞先具体询问上计的情况。
魏郡本郡上计的情况没有什么可说的,荀贞的政绩都是实打实的,审配准备的又很充足,所以很顺利,甚至都没用上荀贞给他的那两封写给袁绍、何顒的信,——其实这一点从以赵忠之势他也只能把荀贞的“冀州最”变成“冀州第二”就能看出,如非政绩实在,赵忠也不可能甘心就此,但是审配在上计的过程中接触到了不少别郡的上计吏,他说道:“很多郡国为免受罚,所遣的上计吏皆是能言善道、善作伪、能欺瞒上府之人,虚报垦田、竞相虚增户口、掩匿流民与盗贼。”为此,他痛心疾首,说道,“下瞒上,使朝廷不知郡国真实的情况,这天下如何不民如在水火、盗贼丛起!这等长吏实为国之大贼!”
事实上,这种情况早就有的,早在安帝、顺帝时这种欺上虚报的情况就很严重了。
这是荀贞等人没办法改变的,审配痛斥了一番后,说及在洛阳的听闻,对荀贞说道:“洛阳士大夫,凡我所见之人,对明公多称赞有加。”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