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数步,也都分别摘取兵器,眼睁睁看着两边便要一场血斗展开,对面那为首之人神色微动,举起手来,示意从者不要动手,复又上下打量程嘉,说道:“闻足下口音,可是冀州人?”
——其实无论是刚才程嘉的问话,还是对面这拨人那从者适才的问话,以及此时这人的问话,他们说的都是洛阳官话,但程嘉也好,对面的这拨人也好,到底不是洛阳本地人,而且此前也没有在洛阳长久地待过,因此说出来的洛阳官话,不免就会带着他们各自浓重的地方口音。
程嘉不做回答,只是拽开挡到他身边的爱仆,也细细打量此人,脸上显出猜疑之色。
对面这器宇轩昂的为首之人,又开口说道:“敢问足下,可是冀州程君昌?”
程嘉讶然,问这人,说道:“足下何人?”
程嘉此语虽不是正面的答复,但对面这人却从程嘉的此句反问中,知道自己猜对了,神色放松下来,露出笑容,把手中的剑还回鞘里,上前两步,下揖行礼,说道:“仆安定皇甫郦。”
安定郡,皇甫郦?
程嘉蓦然想起一人,惊诧说道:“足下是故车骑将军皇甫公从子的那个……?”
“皇甫公正是在下从父。”
此人的确就是皇甫嵩的从子皇甫郦。
然却说了,皇甫郦为何会突然出现於此地?
原来那日皇甫郦说和李傕不成,反被李傕令宫使虎贲王昌捕拿,欲杀之,但王昌未杀,而将他放走后,皇甫郦就逃出了李傕营,然后於日前,他闻知了张济等遣人来到长安向李傕、郭汜求援,知了荀贞兵马已经杀入弘农郡此讯,——荀贞讨黄巾的时候,曾听命於皇甫嵩,那时皇甫郦也在皇甫嵩军中,他两人却是故识,既有其从父是荀贞旧日长吏的关系,又有两人勉强堪算同僚的经历,於是他作出决定,从长安出来,来投荀贞,行路多天,今日遂乃至此。
又却这皇甫郦与程嘉素不相识,他怎能猜出碰到的这人是程嘉?
这则是因为皇甫郦知钟繇是荀贞的同乡,与荀贞交情匪浅,因在从长安出来前,偷偷地见了钟繇一面,钟繇对他往投荀贞,当然非常赞成,为帮助他能够顺利见到荀贞,并顺利地在荀贞帐下得到任用,就把荀贞帐下一些重要武将文臣的姓名、相貌和脾性都告诉了皇甫郦。——钟繇和程嘉也没有见过面,可是程嘉作为荀贞最得力的说客之一,钟繇自是知晓此人。
故是皇甫从程嘉那少见的外貌和冀州口音,大胆猜测,他很有可能就是程嘉。
结果被皇甫郦猜对。
听得皇甫郦把自己为何身现此地的来龙去脉大略说了一遍,程嘉令许定等把兵器收起,迈步上前,与皇甫郦见礼。
两人礼毕。
程嘉笑道:“大水冲了龙王庙,险些一家人不识一家人。亏得足下猜出了鄙人姓名,这才免了误会。”
皇甫郦问道:“足下行色匆匆,敢问之,欲往何去?”
程嘉略作沉吟,想道:“既然他是来投将军的,我却无须瞒他;且他才从长安来,或能有助於我。”便回答皇甫郦,说道,“在下奉镇东之令,前赴长安。”
皇甫郦本就疑心他是不是去长安的,听了此话,证实了疑惑,就说道:“原来如此。”看了看程嘉身后的虎士们,问道,“不知足下此前去过长安没有?可识与否?再往前走即是华阴,我才从华阴经过,过华阴时,张济、段煨诸贼已然逃聚城中,又不知足下打算如何通过华阴?”
向导这事,荀贞岂会忽视?跟着程嘉的这些随从中,除了许定等虎士外,便有一人是弘农县的士人推荐给荀贞的,乃当地豪士,熟悉从弘农县到长安的道路。
程嘉以此回答皇甫郦。
皇甫郦想了一想,说道:“仆刚从长安出、才过华阴县,仆之此数几从者不仅熟悉去往长安的路,亦知该如何绕过华阴县城,并且并且对长安内外、李傕营壁内外现下的情形也都十分熟悉,要不这样,仆将从者一人送与足下,叫他也给足下做个向导可好?”
这当然是再好不过,程嘉断然不会拒绝,因痛快答允,向皇甫郦表示感谢,与皇甫郦说道:“镇东现就在弘农县,足下若是加快行速,至此明天,就能见到镇东了。”
皇甫郦说道:“圣上盼镇东勤王兵至盼得心急如焚,想早点见到镇东的心情,也是如火如焚。”他亦急着见到荀贞,见天色尚早,还能多赶一段路,便於程嘉揖别,说道,“与君道上相遇,虽然久闻君之大名,思求多聆足下令音,然君负镇东钧令,仆亦身负侍郎钟君之托,大事要紧,就不与足下多叙了。且待镇东入得长安,诛杀诸贼,圣上脱险以后,再与君把酒言欢!”
皇甫郦的爽利举止,甚合程嘉之意,程嘉还了一礼,笑道:“好!那就等镇东兵到长安,救下天子,你我再把酒言欢!”
两人匆匆一识,匆匆相别,遂於道上作别。
在许定、爱仆等的护从和弘农豪士及皇甫郦送给他的那个从者的引路下,程嘉继续往长安赶赴;皇甫郦则带着从者接着往弘农县去。
……
次日下午,皇甫郦到了弘农县,打听得知荀贞没在县中,而是在县南兵营,就径往营外求见。
闻是皇甫郦忽至求见,荀贞非常欢喜,亲自出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