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渐深,星月朦胧,众人初到行宫不到一个时辰,便都安排妥当,各自就寝,唯有数队禁军尚在来回巡逻。
主殿附近是着重巡遁之处,禁军严加防守,里外数层守备,即便是一只小小苍蝇也难飞进去。
翠屏躲在远处,瞧见禁军三三两两也开始悄悄打呵欠,这才蹑手蹑脚往马厩溜去。今夜自家主子有吩咐,她须得排除万难,就是豁出性命也得把它办好。
她要做的事情早已计划周详,只是皇帝突然差人来说皇后寝殿空出来了,让贺昭仪搬过去好生休养,倒让她省了许多工夫。趁着走动人多,她悄悄躲到角落里,一动不动直到人定之时才小心出来。
如此竟轻易瞒过了禁军。
马厩并不值得禁军巡逻,偶有几个看守也都半睡过去。她一路小心翼翼,连事先准备的蒙汗药也没用上。
来到马厩,可谓畅通无阻。
此时的马厩,四下寂静。
马倌陈立忙活了半个多月,别人的马匹倒是不必太费心,只是帝后妃嫔的,借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掉以轻心。
这几匹马性子温顺,毛色光亮,都是千里良驹。明天就要用马了这,要是出了什么差错,他的脑袋可就不稳当了。
眼看着连耗子都睡了,他一个人陪马说话,实在熬不过去,不知不觉就抱着柱子打起盹儿来了。
睡觉好,睡觉他就能梦到想念的那个她了。
“立哥儿!”
陈立将将开始迷糊,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继而脑中浮现起他心心念念了许多年的女子。那甜甜的声音,还有那娇俏的容颜,还有那走动时摇曳的身姿……水嫩漂亮,惹得他心痒难耐。
多美的梦。
“立哥儿,快醒醒。”
陈立打了个激灵,忽然感觉这声音好似并非来自梦里,把眼一睁,正好对上一双水汪汪的眸子,与他半睡半醒间梦见的竟一模一样。
他有些不敢相信,张着嘴巴,一时变结巴了:“……屏儿,怎、怎么是你?!?”
“怎么不是我。”翠屏含笑,轻敲了敲他的脑袋,把手放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说话,“你最会养马,在行宫不是养马还会做什么,我就知道你一定在这里。好容易来行宫一趟,咱们自小情分不浅,当然要来看看你的。”
陈立大喜,豆大的眼睛里闪着亮光,高兴地语无伦次:“哎呀,太好了太好了!给菩萨烧香烧对了……我真是太高兴了!一别两年,屏儿还没忘了我,大晚上的专程跑这一趟,哥哥我心里头跟喝了蜜似的,别提有多高兴。”
“是么。”翠屏娇羞一笑,“还以为立哥儿已经忘了我呢。”
“哪里能!屏儿是我心尖尖上的人,就是把我自己姓谁名谁忘了也不会忘了屏儿。”
翠屏羞红了脸,扭过身去不看他:“立哥儿说什么呢……”
陈立原本是个木纳的,没想到心中激动,一时口无遮拦便将心底的话都给倒了出来。但见她并未生气,反倒壮了胆子,一把抓住翠屏的手便往怀里捂,生怕再不说便没了机会,把心一横,道:“屏儿!哥哥我日夜想念你,奈何在这行宫来去不便,不然早去看你了。今儿总算盼到你来……你给哥哥句准话,就是再等个七年八年的,生生熬到你出宫,哥哥也等的……只怕……你跟着位有头有脸的娘娘,瞧不上我这养马的。”
说着,便又暗淡下目光,知道自己是癞□□想吃天鹅肉,先前的喜悦顿时消退,生出满面愁容。
翠屏知他心意,晓得这个陈立一直以来对自己心思不纯,但勉强又算得老实,也并不曾有何不轨之举,故而还愿意和他往来。
眼下他说的这些话,应是心里话不假。
“立哥儿……”翠屏欲言又止,想了想,叹了口气,“唉,我们娘娘病着,我哪有心思顾自己的事儿……我虽一样——罢了,说这些做什么,你我无缘的。”
她虽没有明说,陈立又岂会听不明白。眼瞅着自己心尖尖上的人也有着相同的心思,却碍于那贺昭仪,生生要和他断了缘分,岂能不急。
“娘娘的身子固然重要,可她身边儿不少屏儿一个婢女,我却独求屏儿一个!”
翠屏听着便落了泪:“娘娘救过我的命,我不能不顾她。她将我从匪徒手下救出的时候,我就发过誓,今生今世哪怕她要我的命,我也不说二话。”
两人在一个地方长大,陈立自小便爱慕着她,这份儿执念岂是轻易能够罢休的,信誓旦旦的说:“屏儿的恩人就是我陈立的恩人,昭仪娘娘要我做什么,我也绝无二话。”
若是别的男人说出此话,只能信个三分。可这陈立性子木纳,逼急了才说出来,她自然是信的。
翠屏轻拭眼泪,咬了咬嘴唇,说话的声音几不可见:“那,如何帮娘娘……我们……去屋里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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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下时节未至深秋,天气凉爽倒不至萧索。奇怪的是今日太阳出奇的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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