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他,姜樰就陷进挣扎,心中生出铺天盖地的不舍。
她和魏恒,终究还是要走到这一步。
他不明就里,起身出去。
“陛下。”她却在后头拉住了他的手腕。
“嗯?”
“呃……”她只是本能地拉住他,想说什么却没想清楚,支吾道,“记得看好弘儿,他才刚满月的孩子,也太皮了,奶娘常常抱不住。”
“朕知道,他和朕小时候一样皮。”拍拍她的手,魏恒温煦一笑,随即出去了。
她躺在床上,眼眶蓦地红了,感觉有数不清的手在撕扯她的心,痛得她连呼吸都困难。眼泪还没流到脸上,就已经浸湿在被子上。
她没敢哭出声,嗓子哑得犹如针扎。
父母的生养之恩要还,可是魏恒的有情有义又该怎么还,她只有一颗心,难道要破开吗。这一觉,她索性哭到了头疼。
及至晚间,她让青霜拿了热毛巾来敷眼睛,待消了肿,才起床准备用晚膳。两个丫鬟知道她哭了半日,又昏睡了小半个时辰,都晓得她心情不好,但干系重大,她们也没敢多嘴说一两句。
看着镜中的自己,愁容满面,脸色实在太差,她不得不用脂粉盖了两层,又挑了明亮些的首饰佩戴。
左看右看,勉强看得过眼。
就这么呆呆的在镜前坐了半盏茶,直到窗外夕阳的金光照进来,她才回神,终于冲镜中的自己扬起一个笑。
“白芍,把东西拿来。”
“哦……”
连白芍也不敢说什么。
出了里间,桌上晚膳已经开始摆了。平日里宫中提倡节俭,不讲究时五六道菜,讲究时十道菜。眼下桌上摆了满满十盘菜,都是两人各自爱吃的。
还有一瓶酒。
下人们忙忙碌碌,不见魏恒。
“陛下呢?”
上菜的太监上来回话:“回娘娘的话,陛下刚才还在这儿,听说太子哭闹,便又过去了,走时吩咐奴才,若娘娘问起,就说去不了多久,诓好了太子便回来。”
“知道了,摆完就下去吧。这里不要人伺候。”
“是。”
姜樰捏着袖中的毒粉,感觉碰到一团烈火,灼人手指。
魏恒被儿子吐了一肩膀奶,匆匆去换了件衣裳才赶过来。甫一进门,看见姜樰托腮坐在桌前,屋子里没别人,她盯着面前的那盘醋鱼发呆。
“饿坏了?”他笑着走进来,见屋中只她一个,便顺手把门一带,隔了个二人小天地出来,“瞧你,口水都要滴到鱼上去了。”
“哪有……”魏恒突然进来,她略微吓了一跳。
魏恒在她旁边坐下,拿起筷子,像往常一样,先夹了块鱼肉到她碗里:“让你久等了。那臭小子吃撑了,吐了他亲爹一身奶,朕只好先去换身衣服——吃吧,别饿着了。头还疼吗?”
“不疼了。”姜樰食不知味,鱼肉嚼在嘴里,尽管御厨做得鲜美,她吃着却味同嚼蜡。
“怎的不高兴?”他吃了两口,看她兴趣缺缺,心事重重的样子,伸手摸摸她的额头,“没烧啊。”
姜樰皱眉,拨开他的手:“陛下怎么像个老妈子似的。”
“老妈子为你操碎了心,还不好?”
好,就是太好了,她才会觉得这样难受。她埋头吃了两口饭,觉得嘴里着实没什么味道,一股想要干呕的感觉涌上喉间。
她坚持了好一阵,才把这口菜咽下去。
她自己愁得恨不能一刀砍死自己,一了百了,他却刚逗了儿子回来,心情大好,不知她正在泥潭中挣扎。
“吃东西都能噎着,朕该说你什么,得亏是关着门吃的,没人笑话你。”魏恒顺着她的背,看她的难受样,皱起了眉头,“因为贺氏,在难受?”
贺氏?她回了回神。
对了,贺子芝下午被赐了鸩酒,这会儿恐怕已经……
“她死了?”
“死了好一会儿了。”
“她就……就这样死了?没有反抗么。”
魏恒摇头:“没有,当真是饮鸩止渴,口渴了似的,没有半点犹豫。办事的太监回来说,从未遇到过这样慷慨赴死的。不过,她倒是留下了一句话。”
“什么话?”姜樰喝了口汤,压下胃里的不适。
“也没什么,只是跟送鸩酒去的太监说‘千万得作好人,不然像我’。没看出来,死到临头了,她还有心思开太监的玩笑。”
贺氏放得开,这大概就是无所畏惧的状态了吧,她倒是有些佩服。终于,她的敌人死了,现在,却轮到她面前的魏恒。
她的丈夫。
也必须死了。
“吃了这么久,酒杯竟还是空的。”既然她恹恹的,只好魏恒来操心,拿起酒杯倒了两杯,“喏,你身体不适,今天只许饮一杯。朕先敬你,敬朕的好妻子为朕受了许多苦,幸苦你了——先干为敬。”
说完,一口酒便要往嘴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