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否决,“爷爷,麻烦您也出去一下,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我也真心希望您别插手,该怎么做,交由我来安排。”
贺云清继续默默望着他,稍后,也转身走了出去。
吵闹熙攘的病房陡然安静下来,静得贺煜粗促的呼吸声都异常明显。
他注意力全然集中在凌语芊的身上,见她已经重新躺下,再次呈现无动于衷的样子,他俊颜垮着,苦恼万分。
他深吸了一口气,毅然迈动长腿,步步走近,高大的身躯蹲在病床前,拉起了她的手。
还是没有反应!
他顿然觉得,曾经她对他的挣扎和反抗是那么令人怀念。内心继续懊恼不断,他带着她的手,一起来到他的脸上,边轻轻摩挲,边哑声低吟,“别走好吗?你可以不原谅我,但你别走,我不能没有你,也不能没有琰琰。其实你也不能没有我,是吧?你那么爱我,因为爱我,恳求爷爷安排你嫁给我,然后忍着百般苦痛,所以,别离开,继续呆在我的身边,我以后会好好补偿你,只要你答应别走,你要我做什么都行。”
凌语芊依然动也不动的,若非她手腕上那轻微的脉搏跳动,他还又以为她已经……
“我知道我很混蛋,可那也是因为爱你,当我知道你心中一直藏着一个楚天佑,我妒忌得发狂,我恨不得杀死这个楚天佑,但我万万想不到,我吃的是自己的醋,我要杀的人,竟是我自己,小东西,你说我可笑不!”
凌语芊的手,猛然一颤动。
贺煜感应到了,心头大喜,嗓音不觉拔高,“宝贝,睁开眼,睁开眼告诉我,我就是天佑,我就是那个一直让你深爱着的男人!而你,也一定曾经被我深深爱着!”
可惜,凌语芊又恢复了死寂,让他不禁怀疑,刚才她那一动,是否他太过期盼导致产生的幻觉。不过,他并不气馁,继续忏悔,为某件事解释,“我知道你爸的事伤透了你的心,但我和你爸不同,我虽然经常去那些地方,可都是不得已的应酬,我从没有叫过小姐,不信你可以问振峯,最多我答应你,以后都不去应酬,都交给振峯去。”
他将她的手缓缓放下,修长厚实的手指顺着她一根根青葱般的玉指抚摸一遍,松开后改为撩拨她的发丝,动作极具温柔和细心。
看着她那憔悴苍白却更让他深深迷醉沉沦的容颜,他直想附脸下去吻她,当然,他知道此刻不是好时机,明白此刻必须得想方设法哄她、求她、跟她解释、且做出保证。
“怀孕的事,我会带你寻找名医,一定把你治好。对了,还记得我上次和你说我遇到海啸时结识的那个意大利朋友吗?他就是个医术高明的医生,叫歌德鲁,他很想正式和你见面,他说想看看到底是怎样的女人能有如此魔力,让我在那么大的艰难中坚持下来。其实,我不想让他看的,你的美好,你的一切,我只想自己珍藏,别的男人,不管他们对你是什么想法,都不准!不过呢,这个歌德鲁就破例吧,因为我们要让他帮你治好身体,有他帮忙,我想你身体一定会好起来,将来我们还可以生很多宝宝,当然,我再也不会设计你,我会先征求你的意见,等你同意了,我们再为琰琰添加弟弟妹妹。”虽然不能吻她的脸,但他还是阻止不了欲念去抚摸她那精致绝美的五官,最后,大手来到她的腹部,心中顿时一阵揪疼,揪得厉害,疼得噬心。
假如这次的事没有发生,那么再过**个月,他会再当一次爸爸!不过,假如不是这件事,他楚天佑的身份估计也会继续成为秘密。
然而,用一个孩子来换取这样的真相,代价会不会太过惨重?为什么他不能既知道曾经的身份,同时又再拥有一个和她共同孕育的爱情结晶?
满心悲痛,让贺煜再也说不出话,兴许,他已经穷途末路,不晓得还有什么可以说,毕竟他知道,如今他说什么,她都无动于衷。故他只静静地看着她,直到护士出现准备为她下体消毒,他得暂且回避,于是退到外面的客厅。
贺云清、张阿姨、凌母和薇薇等,大伙都在。
贺煜先是眸色复杂地盯着贺云清看了片刻,径直走到凌母面前,忽然道,“妈,你能跟我说一下,我以前和芊芊的情况吗?”
凌母一愕,抬头望着他,哑然。以前的情况?由于当时芊芊偷着来,不敢让他们知道,故她根本不清楚芊芊和天佑之间的事,直到后来出事了,她才略知一二,然后就是软硬兼施,施令强迫芊芊打胎、和天佑分手。她知道的,就是这些,难道,她要把这些亲口跟他说?
贺煜仿佛看出凌母的难处,便不强求,转到凌语薇的身上,温柔地道,“薇薇,你一定知道吧?姐姐一定曾经跟你说过关于天佑哥哥的事吧?对了,你好像跟姐夫说过,天佑哥哥很疼姐姐?”
凌语薇毕竟是智障人士,一时尚未清楚贺煜已经知道真相,只记得姐姐要她别说出天佑哥哥的事,不由紧闭着唇,瞪大美目看着贺煜,浑身戒备。
贺煜见状,心中立即燃起懊恼!
是凌母,过来解围,“薇薇,其实天佑哥哥就是姐夫,姐夫已经知道这一回事,你还知道什么关于天佑哥哥的事,不妨告诉姐夫?”
凌语薇听罢,似懂非懂,“真的吗?可是……姐夫既然是天佑哥哥,为什么姐夫不知道以前的事?”
“因为姐夫出了车祸,脑部受伤,导致失忆,所以,姐夫希望薇薇能帮帮姐夫,告诉一些关于姐夫以前的事?姐姐跟你说过多少,你都转告给姐夫?”贺煜立马解释,低沉的嗓音依然温柔不已,眼神也充满鼓励和哄求。
凌语薇再沉吟思忖了下,又瞧瞧母亲似乎也鼓励她,于是不再犹豫,如实说出,“天佑哥哥长得和姐夫一模一样,不过发型和衣服跟姐夫的不同,天佑哥哥很疼姐姐,也很疼薇薇,带薇薇去游乐园,坐摩天轮……”
游乐园,坐摩天轮!贺煜立刻想起在北京那次,凌语芊就叫过他带她去游乐园,原来,这小东西无时无刻不想着以前的事,在重温以前的美好。
“有次天佑哥哥带姐姐去郊游,还带上薇薇,天佑哥哥抱着姐姐,把姐姐压在草地上,吻姐姐……”凌语薇继续天真无邪地把自己知道的说出来,样子颇为认真。
在场的人则无不被这些话给弄得窘迫难堪,特别是贺煜,俨如一只刚刚煮熟的螃蟹,俊颜刷的红了。
不过,他没有阻止,任由薇薇往下说,他甚至不由自主地勾勒出那些画面,然后,整个人幸福不已,想恢复记忆的心也更加焦急,不禁又顺势追忆,苦苦挣扎和努力,无奈结果是头痛再次出现,才不得不停止。
凌语薇知道的也终究有限,一会便说完了,贺煜想起某样重要的事,事不宜迟地继续追问,“薇薇,天佑哥哥应该送过很多东西给姐姐吧,你知道姐姐都收放在哪吗?能不能拿给姐夫看看?”
“嗯嗯,天佑哥哥送了很多礼物给姐姐,姐姐都收藏在一个盒子里面,特别是那件花裙子,姐姐说是天佑哥哥不吃不喝,花了整整100个小时做出来的,凝聚着天佑哥哥对姐姐无尽的爱!”
100个小时!不休不眠!想自己之前做那件紫罗兰花裙,用了两天两夜已经够辛苦,曾经那次岂不是……那是怎样一种毅力和耐力!自己以前竟然如此爱她!难怪她那么沉迷过去!这件裙子,是怎样的情况下送她的,当时她收到后,是怎样的感动?上次她那么感动,是否因为想起曾经的熟悉情景?
哎,他又在想过去了,在想除了裙子他还送过其他什么礼物给她,每次她的反应都是怎样的,不禁更想见到实物,且觉得见到实物,说不定能唤醒他的记忆。
想罢,他事不宜迟,拉起薇薇准备去凌家看看,但凌母突然阻止,沉痛道出,“那些东西已经没了,都烧掉了!”
没了?烧掉了?贺煜仿佛当头被泼下一股冷水,浇灭了他的喜悦和希望,他全身僵硬,“谁做的,谁烧掉的?”
凌母不语,眼中一片暗然。
贺煜脑海猛地闪出某个人影,整个人立即暴怒起来,“是凌云霄吗,又是凌云霄做的好事?可恶,我一定不会放过他,我这就去找他,狠揍一顿,顺便要他跪着给你们磕头认错!”
“别,别去,不是他,不是他!”在贺煜动身之际,凌母做声。
贺煜回头,望着她,“那是谁?不是他还有谁?难道是你?又或者……”
他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却不敢说出来,只目不转睛地盯着凌母,看到凌母越发哀痛的神色,他彻底得到了肯定,仿佛当头挨了一棒,面如死灰!
凌母一声幽叹,悲伤的语气娓娓道出,“芊芊她爸曾经是个很好的男人,芊芊自小看到她爸对我的疼爱,对她爸很敬仰和崇拜,她曾经说过,长大后也要找个像爸爸一样的好丈夫,然而谁知道,她梦想中的理想丈夫模板竟也是个三心两意的男人,她跟我说,妈,其他人出轨我不宜置评,可为什么是爸爸,爸爸曾经那么好,为什么最后还是会变成这样?难道这个世界上就真的没有真爱吗,没有一对男女可以彼此专一到老吗?曾经天佑说这辈子只爱我,身心只属于我,可结果,他忘了我,还和别的女人好上,即便他身为贺煜后娶了我也还是避免不了三心两意,和李晓彤藕断丝连。爸爸,也如此!你们曾经那么浓厚深刻、不离不弃的爱都会变质,这世上的爱情,还值得人沉醉吗?”
凌母触景伤情,说到最后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张阿姨急忙走近过来,扶住她,安慰她,凌语薇也拿起纸巾,替母亲抹泪。贺煜则更如五雷轰顶,高大的身躯重重跌坐在身后的沙发椅上!从而,再一次对凌云霄痛恨起来!一切,都是这个混蛋岳父搞的鬼,四年前拆散自己和芊芊不罢休,如今再祸害一次!
张阿姨本就疼爱贺煜,更希望贺煜和凌语芊能修得正果,如今见此情况,不由为贺煜辩护,“这根本就是误会,煜少绝非这种人。虽然我不清楚煜少以前的身份和语芊是怎么一回事,但照语芊那么说,煜少失忆了,记不起她也无可厚非,至于后来和彤彤小姐什么藕断丝连,还真是冤枉煜少了,阿姨我可以人头担保,煜少对彤彤小姐绝无那种意思,煜少爱的人,只有语芊丫头。凌大婶你和芊芊说说,劝劝她,你毕竟是她母亲,分量和意义都不同我们,你说一句,顶我们说十句。”
凌母望着张阿姨,不做声。
“凌大婶是语芊的母亲,肯定是想语芊好,之前这些事,不管误会也好,不管谁对谁错,都别再追究和介怀,煜少和语芊虽历经重重磨难,但这也证明他们之间的爱经得起考验,将来必定白头偕老。”张阿姨继续劝解,能说的,都说了。
可惜,她根本不知道,若是以前的凌母,兴许会帮忙劝解甚至恳求凌语芊,然而经过丈夫出轨后,凌母认为自己再也没有能力和资格去干涉任何关于感情的事,特别是……女儿这么曲折复杂的感情路。
而深受打击、一直陷入痛苦的贺煜,这会忽然定了定神,面无表情地看着贺云清,“爷爷,这里已经没你的事了,我送你回家,我,有事要问你!”
贺云清静静注视着贺煜,知道他想问什么,便也起身,进去和凌语芊告辞一声,出来时再安抚凌母一番,这才离去。
其实,贺煜临走前也想再进去房间看看凌语芊,但最终还是忍住,长腿迈动,毅然踏出整个套间。
他尽管放慢脚步迁就贺云清的步伐,可一路上并没说话,一直沉着脸,仍在为贺云清的隐瞒生气着。
贺云清自有想法,也没有多说,直到进入贺煜的汽车,彼此分别坐在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上。
避免期间愤怒造成失控而引致车祸,贺煜忍着暂不提及正事,贺云清则一路呈现假寐状态。
回到大庄园后,贺煜直接把车开到华清居门口,跟在贺云清的身后,走进大屋,一跨入书房,刻不容缓地问了出来,“爷爷,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天佑,如何得知的,为什么一直蒙着我?”
相较于贺煜的气急败坏,贺云清仍旧一脸淡然,若有所思地看着贺煜,示意贺煜先坐下,然后,缓缓道出,“不错,爷爷早知道你以前的身份,爷爷一直不说,是因为……不想你和语芊在一起。”
“不想我和她在一起?为什么?但后来,你又怎么安排我和她结婚了?”贺煜持续困惑着,见贺云清不语,再次追问某些疑团,“爷爷还没回答,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失忆前的身份?我出车祸之前就知道了吗?为什么我去查,查不出来?我觉得好像有人刻意抹去我这段记忆,不想让我知道,这些,难道是爷爷做的?”
贺云清又是稍停片刻,才解答,“语芊那丫头,曾经不嫌你一无所有,此等品质确实让爷爷很感动,然而,你是爷爷最器重的孙子,爷爷自然希望你样样得到最好的,包括你的婚姻。兴许你和她命中注定吧,三年后你们竟然又遇上了,我见语芊那丫头爱你爱得那么苦,又见你失忆后对她还有感觉,大概是本着补偿的心里,便答应语芊,给你们安排了这段婚姻。”
“真这么简单?”贺煜依然满眼狐疑。
“当然!难道你以为爷爷还有什么原因?”贺云清眸色飞速闪烁了一下。
还有什么原因?说真的,他觉得爷爷就是有事隐瞒,难言之隐也罢,或其他目的,他总觉得爷爷还是没有彻底坦白,都这种地步了,爷爷还是不相信他!
本来,他打算把晶片的事说出来,如今看来,也没必要说了,不能说了,好吧爷爷,既然你对我有防备,那也休想我真诚待你!
其他的事,我会查,而且我想我一定能查出来!
贺煜在心中浪涛汹涌了一阵子,突然提出辞别。
贺云清也不挽留,不过,待贺煜走到门口时,猛然喊住。
贺煜心头一喜,迅速回头。
可惜,贺云清终究让他失望,只看了看他,这样道,“你……保重身体,接下来的事慢慢处理,你和语芊的关系应该会柳暗花明、游刃而解的。毕竟,那丫头,爱你!”
贺煜按住心中失落,扯一扯唇,彻底离去。
贺云清呆坐了一会,拉开抽屉取出一张相片,看着相片里婉约端丽的妇人,他眼神充满爱,低吟出声,“阿莲,我已经尽力了,但愿你要的,能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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