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明。主控制塔上的雷达也在进行启动校准,辅助降落信号站也在不断交换数据,让接近飞机可以进行自动盲降。
“他们降落后立刻关灯。”他对蚂蚱说道。
灯光中,卡拉走进管制室,这才看到此处的惨状。管制室内像个可怕的凶杀现场,四处的鲜血擦痕记录着搏斗轨迹,地上整齐地摆着5具尸体袋,都装着人。
胖脸的榔头一边操作一边说:“这是我爸爸的任务,我不会让他失望的。等他看完我的操作,应该能安心了。”
卡拉觉得他并不是在和她说话,而是自言自语,似乎有些哽咽。也许他的爸爸是地上这五个人之一吧。榔头刚才说的收拾,恐怕指的是准备安葬死者。虽然不知生了什么事,但他确实很坚强。看着面前这两名年轻男孩的熟练动作,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正逐渐被少年接管。
猎鹰2号的声音再次从无线电中挤了出来:“卡拉,油吧的号动机起火了。重复,我们加油机的动机起火了。”
卡拉冲到台前:“引导设施已经启动,让加油机先降落。”
“明白。”
蚂蚱从身后走了过来:“我去开消防车,不过我一个人……”
“我跟你去。”榔头回应,接着对卡拉说:“所有的导引设施都开了,保证没问题。降落完毕一定要关灯。”
卡拉点点头,看着这俩男孩抢步出去。没过一会儿,楼下的车库就传来汽油动机启动的声音,没想到他俩还什么都能干。消防车亮着红蓝警灯逐渐驶远,四周再次安静下来,只剩卡拉一个人,还有身后的几名死者。
夜空中,kc-35加油机的情况糟到极点。一号动机在俯冲时已经出问题,连着把四号动机也带偏了。刚才恢复平飞后虽然勉强维持工作,但本次任务是加油机机组所经历的最长任务,老旧的动机早已不堪重负,在贝克岛盘旋几圈,一号动机终于崩溃。机组还没来得及搞清怎么回事,左翼便爆出一团火球。一号和四号动机先后失效,三号动机的转也在不断下降,这艘3o吨重的“同温层油船”已经无法继续坚持。
机长咬着牙,几乎准备让机组开始留遗言。恰在这时,贝克岛的跑道完全亮了起来,自动助降系统开始交联工作,飞机总算能降落了。
猎鹰二号靠近加油机:“油吧,基地就绪,我们回家。”
选择让加油机先降落,其实只是表面上合理,但却是最大的赌注。
这架大型飞机已经有两台动机失效,动力不足,很可能直接撞毁在地面上,势必引大火并阻塞跑道,那时候就谁都甭想降落了。若是平时,早就有佣兵抢先降落。可空中的这些游猎佣兵刚刚肩并肩从地狱中爬回来,互相之间早就有了莫名的情分,谁伤重谁先降落也就成了彼此的默契。
庞大的kc-35在机长操纵下,缓缓倾侧机身。
情况紧急,来不及完成标准的五边降落,机长照着最短航线切向跑道末端,两侧的后退襟翼全部放了出来,起落架也提早释放来帮助飞机减。这架大型飞机如鲲鹏般在空中几乎横着打了个螺旋,航向矢量便对正了跑道。
飞机已经无法保持平衡。左翼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拖住了似的,拉扯着整个机身开始向左进入螺旋,眼看着就要坠毁在跑道末端。机长几乎把眼睛都瞪了出来,他知道全机所有人都在看着他,空中的其他飞机也在看着他,这些人的性命全都攒到了自己手上,自己怎么可能容许在成功前的最后一刻完蛋。
无论意志再怎么坚强,飞机的左翼都在不可避免地下沉,翼尖已经过了起落架、有可能抢先接地。机长明白,此刻距离坠毁已经以秒计。
就在这一刻,他似乎意识到了一点什么,这奇异的想法立刻在机载计算机和他的大脑之中流通。几乎就在这刹那间,整架飞机与机长建立了某种难以名状的沟通。跑道前方,它觉得浑身充沛活力,就像获得生命;而驾驶座上的机长,也像是获得了某种怪异的力量。整个过程无法用语言形容,就像是七色的闪电交错汇聚,无尽的黑暗持续坍塌。
顷刻间,本该死去的一号动机再次焕出力量,前涡轮风扇出刺耳而尖锐的摩擦声,再次喷薄出宝贵推力。左翼在一号动机的恢复中缓缓抬起,举升机身越过暗礁、擦着引导灯、让飞机在风中前行。左主起落架率先接地,擦出的青烟被气流吹散。所有起落架随后踏稳地面,机身逐渐下沉,开始进入稳定滑行。
飞机不断减,接着驶离跑道,缓缓进入联络道,让出其他飞机降落的空间。巨大的垂直尾翼离开跑道边缘,整架飞机才开始慢慢停下来,像是刚刚完成一场大迁徙的巨兽。
舱外亮起红蓝警灯,贝克岛的消防车到了。
安全降落,加油机成员无不在互相击掌庆贺,又是一次有惊无险的战斗,他们就像是有幸运之神佑护,成了唯一一架从傀儡活跃区成功逃回来的大型飞机。
不过,只有加油机副驾驶一个人感觉到了不对劲,他觉得自己身边的机长低着头,姿势古怪,头低得快要陷进前胸,脖子都快要折断了。在如此难受的姿势中,副驾驶听到自己的机长好像在笑,笑声令人毛骨悚然。
身旁的人,似乎已经不是自己的机长了。
佣兵战斗机开始依次降落,尖啸着滑过加油机。没有一个人意识到新的危险正在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