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
李承绎跪在蒲团上,行了个大礼:“一直没能来祭拜母亲是朕的不是,您放心,朕会一辈子对卿卿好,她说东朕绝不往西,她想要的朕一定双手奉上。”
别说阮父了,就连阮卿卿都没想到李承绎会跪,她一直都知道他很爱她,可,帝王的一跪,份量属实太重了些
阮父跪在地上,笑话,陛下都跪了,他这个做臣子的能不跪吗?
若非梁公公死死扯着他,他说什么也要拦住陛下。
阮王妃默默地跪在一旁,陛下、阮父、阮卿卿都没搭理她,她就识趣地充当隐形人。
羡慕吗?自然是有的,她这位继女可真真是命好,出身好,相貌好,就连天下之主也对她这般好。
李承绎起身,自然而然地拉住阮卿卿的手:“朕想,母亲一定是一位蕙心兰质、风姿绰约的女子,才能生出卿卿这般形夸骨佳、玉软花柔、月中聚雪、螓首蛾眉、仙姿佚貌……”
“陛下。”阮卿卿打断了他,眨了眨雾气昭昭的杏眼,“难道我在你心里,便只有貌美这一个优点吗?”
“自然不是,美貌只是卿卿最微不足道的优点。”
阮卿卿觉得这大概是李承绎说过的最昧良心的话。
虽然娘亲留给她的印象只剩一个温柔的影子,她也知道,当年的陆家嫡小姐是一位极有才情、于书画一道颇有造诣的才女。
阮卿卿却不同,她是享乐主义者,因为嫌烦,没有一项拿得出手的才艺,更遑论其它。
经此一遭,阮父也不打算阻拦二人了。
其一,那位想做的事,他也不可能拦得住,其二,陛下这一跪,便代表了他把卿卿看得比他身为帝王的尊严还重。
说来惭愧,便是情意最浓之际,他也未曾对他的发妻、卿卿的生母如此低声下气地说过“你说东本王绝不往西”。
想通之后,阮父看李承绎就格外顺眼了起来,还胆东大包天地揽着李承绎的肩:“陛下难得来一趟,福伯,吩咐厨房备好酒菜,我要与陛下不醉不归!”
李承绎沉默地任他揽着,早知道不对这老东西这般和颜悦色了,还是他战战兢兢的样子更可爱顺眼。
罢了,为了卿卿,忍着吧。
——
三人走后,阮王妃率领后院的妾室子女跪拜阮家 的列祖列宗。
虽然阮父和阮卿卿都没提过,但祭拜先王妃之时,阮王妃还是执了妾礼,想要好名声,就必须面面 俱到,不出一点儿差错,她本就是高嫁,深宅大院的又哪有那么容易。
阮卿宁尴尬极了,她是陛下的妃子,陛下前来,她理当上前侍奉,可,陛下是为了长姐来的,姐妹们隐隐奚落的目光更是让她感觉如芒在背。
妾室子女们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后,阮王妃叫住了阮卿宁:“小五,母亲有话和你说。”
阮卿宁有些惊讶,她同嫡母并不亲厚:“请母亲赐教。”
“你素来乖巧懂事,这些年从未让母亲劳过心。”
不乖巧不懂事能如何?她一个失了生母的庶女,何德何能让王妃娘娘劳心。
阮王妃见她神色平静,心知她心有不满,话锋一转:“母亲知道你心有怨怼,你不必否认,但,有些事,母亲不得不提醒你,人贵自知,有的人不是你惹得起的,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母亲相信你懂母亲的意思。”
缓和了语气,摸了摸院卿宁的头发:“如今你已经位列九嫔之一,身份贵重,后院的那些庶女,要么低嫁为妻,要么嫁入王侯勋贵之家为妾,不管是哪种身份,见了你,都是要跪拜的,她们早已输给了你。
所以,不必在意她们的目光,但郡主不同,你父亲有多疼长女母亲相信你都看在眼里,得罪了郡主,王爷会怎么对你不用母亲多说你也应该明白,一位没了家族倚仗的后妃在宫里会遭遇什么,你好好想想,切莫因一时情绪后悔一生。”
王勋侯贵之家的庶女大多是嫁给王侯勋贵之家的庶子,这样既不会降了身份,又不至于落得为妾的地步,说出去也好听,得宠些的庶女,嫁给王侯之家的嫡次子为妻也不是没可能。
像是之前的阮卿歌,就有一位侯夫人有意让她做自己的小儿媳妇,可惜她瞧不上侯府,也瞧不上不能继承家业的嫡次子,非要跟阮卿卿一争高下,最后被送去了佛寺,青灯古佛了此残生,怜侧妃也被发卖了出去。
阮王妃说这些话并不是母爱泛滥,关心起了庶女, 而是怕阮卿宁做出什么蠢事得罪了郡主,到时王爷的邪火只怕要连带着发到她身上来,更别说还有上面那位。
说来阮王妃都有些胆战心惊,那样的小心翼翼,那样的纵容无度,到底是有多爱才会做到这个地步。
“女儿受教了。”阮卿宁低垂着眼眸,叫人看不清她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