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头脑是懵地,江萱萱尴尬到无从下落的手臂搁置在半空之中,细长柔软的手指微卷又收缩,不知怎么做合适,“薛小姐…”
花了好些时候,江萱萱才理顺清楚这一刻发生了什么事。
顾家别墅的门口,她被突然来访的薛琴一把拥住,浑然不觉发生了何事。
此刻江萱萱只能猜到,薛琴一定是出事了。不然谁会那么无聊特地跑过来求安慰。
方才,江萱萱一开门便猝不及防被一股力道狠狠拥紧。薛琴比江萱萱也要高出半个头,小脸砸进薛琴的肩膀,鼻尖充盈着沁香好闻的味道,晕眩的脑袋更是有几分不知所云。
“薛小姐?怎么了啊?”试着又开口问着,江萱萱那无从安置的小手紧捏成拳,紧到微微发颤,一如她此刻悬乎着喉口的心脏。
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能突然上演这样一场戏码?
江萱萱在回想她与薛琴的关系,回想英国那段时间,她与薛琴日渐递增的交情。但不论如何翻覆那段时日的记忆,她都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来解释薛琴此刻的行为。
她两人的关系是有所改善,但总感觉还没有好到这种程度。能让薛琴就这么抱着她,跟抱着亲人一般的程度。
“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略带沉重的声音自耳畔传来,江萱萱能听出薛琴说话的声音有几分颤抖。
那么优雅悦耳的声音在这一刻给她的感觉,却是带着几分紧张与颤栗。不知是在害怕,还是在难过。
但无意外地,这份紧张在第一时刻渲染到了江萱萱。
她也随之紧张,随之害怕,随着薛琴一起……陷入冗长的沉默。
默声了好一阵子,似乎一直等到薛琴情绪稍微稳定下来,才有了接下来慢慢悠悠地诉说声,“我对不起你,萱萱。我做了一件很对不起你的事。”
说着这句的薛琴,环住江萱萱后背的一双手正在偷偷地摸做着一件事。
薛琴的双臂攀在江萱萱背后,白皙纤瘦的手指正揪住江萱萱的发丝,连着转了好几圈,将黑色发丝缠绕在她的指节上,捎带一用力,无声息地扯断了一根江萱萱的长发。
薛琴的一系列小动作做的小心翼翼,她往下睨的眸子盯紧着被她拔下的那根长发,偷偷藏起,藏在江萱萱看不到角度里。
口中不跌地吞吐着富有饱满感情的话语,音色有几分哽咽,不知是伪装还是真实,“在英国的那段时间里,我做了一件很不好的事情。因为成一,因为我答应过成一…”
只道出某人的名字,江萱萱悬在喉口的心脏便‘咯噔’一下,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掌拍落地狱。下续的话,江萱萱没有勇气去听,也不敢去接受,甚至不敢问。
薛琴说出这种话,又提到了那个人,不会是跟她的孩子有关吧?
脑海里存着如此猜想,江萱萱越深入猜测越觉得恐慌,越感受到一种无限压力碾压过她的心,她的神,甚至于她整个人。
“你原谅我,我曾经为了成一而接近你,甚至听过他的话,在你身上下过手。”
薛琴正在坦白她的过错,当然,这并非她此行的目的。
她只是想跟江萱萱好好认识,重新认识,以最纯澈的心去认识以及接近江萱萱。不要再带有任何想法,也不能再做任何伤害江萱萱的事情…
“我跟你道歉,我薛琴辜负了你跟明琛的信任。”缓缓拉开两人的距离,薛琴真正面对上江萱萱的那一刻,漂亮的脸蛋是苍白的,一种微微颤栗的苍白。
江萱萱睁圆了惶恐的大眼,这一瞬间,她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不知该怎么面对薛琴,更不知该跟薛琴说些什么。
那短短一刻的时间里,江萱萱直觉得脑袋仿佛遭遇了前所为有的当机时刻,烧热的电脑与主机需要重启,突来的噩耗与恐惧,也需要时间消化。
“我拿了凯儿的头发,我本来想交给成一。但现在,我物归原主。”薛琴低头翻开她的红色手提包。
精致的菱格皮面在路灯的照射下闪着白色光芒,江萱萱的视线落在那鲜红到刺眼的钱包上,只见她那双白皙到刺眼的手掌深入其内,很快拣出一份塑料薄膜包装的碎发,肤色的指甲油也在路灯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那么好看的一只手拿着一袋子让人心寒的东西。
颤抖着,江萱萱摊开手心,从薛琴手里接过那一袋薄膜袋,如炬目光落在透明袋子里的碎发上。
软软地,细细地,微黄色的碎发,确实是凯儿的头发,江萱萱一眼便能认出。
“你什么时候……”想问她什么时候拿到的头发,可问到一半,下续的问话再无法继续脱口。
江萱萱心生出浓重地自责,责怪自己太过大意,太没有责任心。明明知道孩子的情况特殊,却总是露出那么多破绽给有心人攻陷。
到底是何时,薛琴拿到了这种东西…她是半点未知。
“真的很对不起,对不起。”高高在上的薛琴后退出两步,在江萱萱面前深深弯腰,鞠下一躬。
那记致歉的礼节下的重,江萱萱自认为她无福消受京都第一名媛所致的歉意。可愤怒的心却让她做不到开口原谅薛琴。
就那么呆呆地,江萱萱看着薛琴,闪着晶莹色亮光的眸眼透出连不知为何的情绪。
“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但我还需要确认一件事。现在,我只能告诉你,我薛琴认识你不过几个月时间,却在你身上做了件足以让我愧疚一辈子的事情。”抬头正身,薛琴黑亮的眸光与江萱萱齐齐对上。
没能想到,她眸中带有的真诚与歉意清晰的明显,无声地传流到江萱萱心里,在她世界洒下一把诚挚的种子…
“你为什么…”江萱萱不敢相信拥有这样一双眸眼的人,对她做了这种事,“为什么要跟我承认?”
她已经拿到手了。
江萱萱跟顾明琛也没有一人发现,没有一人把怀疑落在她身上,她大可以转手把东西交到陆成一手上。
没有一个人怀疑她,没有一个人会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即便是陆成一用这一撮头发查出了什么,所有人也都会以为是陆成一手段高明,通过了什么卑鄙手段拿到这些东西。
不会有人去追讨她薛琴。
江萱萱想不通,她这一番反转又是因何?
是真的良心发现,还是又有什么新的阴谋?
总而言之,江萱萱不敢轻易相信。
“我背着你,背着明琛,拿到了你们孩子的头发。因为成一告诉我,你们的孩子可能是步城的。我是他的好朋友,我也是明琛的好朋友。起初,我以为这只是一个忙,这是他们之间的误会。只要能把误会解清就不会有麻烦。可是我错了…”至此,薛琴竟又朝她深鞠下一躬。
再抬头时,江萱萱看到的是她极为真诚的目光,“是我思虑不周,是我想的太天真。我没有想到,因为我这鲁莽的举动,很有可能会给你们带来危险。好在,我还没有把东西交给成一,成一也不知道我拿到了这样东西。对不起,萱萱。因为那样的心思接近你,与你交好,我很卑鄙。”
至江萱萱面前,薛琴用着她最为卑微的态度,道了一声又一声的歉,一口一个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这番真诚的歉意,实在让江萱萱狠不了心去责怪。
“我还不是很懂,你的意思。”放软些许语气,江萱萱态度已在她连声道歉中渐渐好转,“但你没有把东西交给陆家的人,最后还是拿回来还我了。能做到这种程度,我觉得,我可以原谅你了。”
都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也不可无。
江萱萱不责怪薛琴,但她保不齐还会继续信任薛琴。她只是无法对这般真诚的薛琴发脾气,所以才轻易说成了原谅的话。
不过再这以后,江萱萱怕是不敢再与薛琴好好相处下去。单凭她与陆成一交好的这一个身份,江萱萱便心有防堤,不可能再与这种危险人物有更深一层的交往。
薛琴被江萱萱那一声‘原谅’所感动触泪,鼻尖贸然翻起一阵酸涩,热流涌上比眸眶。
她看着江萱萱的目光生着柔和与热烈,里头烧着浓浓地情绪,却不敢轻易发泄,红艳的唇瓣微启,白齿摩擦间,道出轻飘飘的一声谢,“谢谢你能原谅我,谢谢你的善良。”
“我不善良。”江萱萱被她这套道歉与致谢搅乱了心扉,一时间,竟不好意思起来,“真的别这样,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我其实,还有生着你的气。”
薛琴忽然莞尔一笑,含泪的眸光让她看起来格外温柔,美人垂泪那般的娇弱指的便是她这番模样,“你是善良的,我相信你很善良。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也想重新认识你。但我做错了事,我可能还没有那个机会重新开始。等我整理好自己,我会再来找你。”
可惜了,没能听懂她的话的江萱萱,并不希望以后再与薛琴有更多的来往。
就这么一次跟头摔的已经给了江萱萱很大的警醒,对于薛琴,江萱萱的认识与印象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悱恻。
“你到底怎么了?是有什么重要的话想跟我说吗?”问着,江萱萱一双秀致的眉头拧成了麻花。
不明白,不懂,也觉得奇怪。
今天的薛琴,怎么看怎么让她觉得奇怪。
是受委屈了?还是跟陆成一闹掰了?为什么给人一种失恋的感觉?
不明所以的江萱萱这番想着,但是不问。
“我是有话要跟你说,但不是时候。现在,我就想让你知道,以后我不会再做任何伤害你的人事情。绝对不会。”薛琴举着三根手指,笔直的指尖对准浩瀚无垠地夜空,誓言如黑夜般深重,仿佛下定就不会再破那般。
真的很奇怪。
江萱萱越来越难以想通,她甚至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此时的薛琴。
为什么觉得薛琴说的这些话那么别扭,像是男生跟女生说的那种,带有保护性的话语…
懵懂不解的江萱萱给不出任何反应,就那么呆呆伫立与原地,神色与表情发着天然呆滞,实为可爱。
薛琴又轻迈一步上前,素手没入她的手提包内,摸出一张金色名片,双手轻颤着送上,“我的号码,你记着。需要的时候,可以联系我。”
“噢。”迟疑地接过名片,江萱萱端详了好半晌,再仰头之际,她看到的便是白炽色的路灯下,薛琴越走越远的背影。
她穿着一身素黑修身套装,今天的薛琴俨然一副女强人的模样,黑色高跟鞋稳根有律地踩在地上,背影透出果决与坚毅。
若不是方才她在江萱萱面前软弱过,江萱萱是断然不会相信,她刚刚得到了什么样的待遇。
“这是怎么了?”怀疑与猜测在心间盘根错节地滋生,江萱萱手心里握着凯儿的头发,捏的紧紧的。
她本来应该生气,本来应该紧张,本来也该害怕。
因为她的疏忽,凯儿的头发险些被有心人拿去,险些要送到陆成一手里。
可是,现在她的心情却并不生气,并不紧张,也并不害怕。她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现在脑子里想着什么,想说什么,想表达什么,也都是空白一片。
转身回踏步进入顾家别墅,房门一关,别墅里热闹一片,陆美淇与艾琪琪逗孩子的声音在饭桌边响起,一阵阵地闹着,吵着,温馨怡然。
“哟哟哟,我们凯爷吃东西这么猛啊!嘴巴张的有老虎那么大啊!”艾琪琪哄着小家伙吃饭,那一声声吹捧高昂,“我们可怜的鱼鱼就这么被凯爷吃了,一口吃光哎!”
小家伙非常受用这一套吹捧,五根短小的爪子抓着勺子,一大口撵的细碎的鱼泥送进大张的小嘴,两排豆腐块般的乳牙上下搅动着,吃相可爱的不行。
江萱萱悄无声息地走近饭桌,静静看着跟艾琪琪陆美淇闹腾的小家伙,她的小脸写满沉重,嘴角的笑容难以扬起。
该怎么责怪自己,大意地让小家伙险些被人算计呢?
“好吃吗?凯爷?要吃鱼鱼还是要吃肉肉?姐姐给你夹哦!”
“肉。”嘟着粉嫩的小嘴,凯儿短粗的手指指向过红烧鸡翅那一盘。
“好嘞,姐姐给你夹小**吃,我们凯爷的老虎嘴巴大张,又要大口吃小**喽。”
“哎,你别说是那么恶心好不好?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啊?”陆美淇嫌弃地驳了她一声。
那一刻,有趣的笑声在饭桌边此起彼伏的回荡,江萱萱也忍不住笑了。
……
艾琪琪跟陆美淇这天晚上在顾家别墅过夜。
别墅很大,客房也多,王叔给她们两个人一人安排了一个客房。虽说是客房,却也是比寻常人家的房间大的多,客房内置大型卫生间,阳台,两米大床……总归是有钱人家,所以连一个角落都透着奢华的味道。
陆美淇跟她的侄女睡一张床,家里有个小孩子在,这天晚上凯儿一直赖在陆美淇的房间不肯走,跟陆美淇的侄女玩到很晚。
小家伙平时一个人跟闷闷地王叔玩惯了,一下子多了个孩子陪着一起玩,精神状态尤为兴奋,一个晚上都在笑,笑的爽脆开朗。
大概也就是在这个晚上,江萱萱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小家伙一个人太孤单了,要是能有个伴儿陪着小家伙一起成长,应该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晚间十一点,两个孩子睡下之后,陆美淇跟艾琪琪又爬起了床,两个人相约在客厅熬夜看片,享受享受那高清大电视看3D电影的感觉。
江萱萱抱着睡着的凯儿回了她的房间,由着艾琪琪跟陆美淇两人自己玩。她兴致缺缺的躺在自己的床上,拿着手机刷着百度。
不知道带着什么样的心理,江萱萱在百度上查了陆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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