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整个城市唯一不安分的地方,便是永远不会安静下的医院急诊。
顾明琛陪江萱萱待在留观病房,可是来来往往的人太多,总有急诊病人进入,扰人清静。
无法,即使是大半夜,他也不嫌麻烦的要转床。没有VIP病房也可以,起码要单间病房。
急诊床位本就紧缺,还摊上顾明琛这么个难伺候的主,权势所在,急诊医生还是联系妇科病房,给他腾出了一间空房。
折腾了好些时候,江萱萱这边方才被安顿好。
点滴挂了有一个小时,夜,也渐渐深下。
顾明琛联系了薛家长辈帮他看着孩子,妥善安排好一切后,他回到病床边,在江萱萱身边坐下。
那时,此前倔强的脾气跟性子已经不在,剩下的就只有自责跟懊悔。
江萱萱之前痛的睡不着,这会儿打了盐水,整个人舒服了很多,但那张小脸还是苍白像一张蜡纸,看着着实让人心疼。
顾明琛无声的看着她,目光森幽幽地,眸底的情绪更是浓的化不开,他就那么不说话,江萱萱都能从他眼里看出自责来。
她当然不想看他这么难过的样子,虽然没什么力气,还是开口哄他,“我没什么事了。”
眼看着他在她身边前前后后忙活了这么久,甚至都要跟急诊医生发上火,江萱萱之前堵在心里的火气早就散了。为之代替的是感动…
跟顾明琛的小吵小闹是生活中从来到没有停过的事,江萱萱一直觉得她已经摸索出了对付顾明琛脾气的办法。可有些时候,她忽略了,不仅是顾明琛有脾气,她也有脾气。
当他不退让,她也不想退步的时候,争吵与战争便会爆发。
但这不一定是坏事,这也属于边过边磨合的日子,是一段很重要的日子。
“你别皱眉嘛…”伸手,她的指尖触上他紧锁的眉头,“现在真没事了,已经不痛了。”
“嗯。”反握住她细若无骨的小手,包握在手心时,顾明琛轻轻覆唇而上,吻上她的指根,“对不起…”
闷着声儿,他挤出这一声道歉,弥足珍贵的道歉。
江萱萱很少听他道歉,所以这一声道歉,无意外的让她红了眼眶,心头涌出一股感动之情。
她摇摇头,赶紧否认,赶紧给他承认,“我也有错,我也对不起你。”
“是我的问题,萱萱。是我有问题。”这边,顾明琛已经把错误都揽到了自己身上,背上了所有黑锅,“你想打我,或者骂我,都随你。”
“才不要…”她再摇头,然后反手握紧了他的手,嘴角微微勾着上扬。
这一刻,几个小时前剑拔弩张对待对方的阵仗早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剖心坦诚的道歉。
你永远不知道身边的人有多重要,除非你觉得你要失去那个人了。
江萱萱不知道在哪里听到过这句话,但这一刻,这句话突然在脑海飘过,当时,她觉得很对……非常对!
生活很容易被矛盾化,也很容易被感染化。
就像同班同学之间会相互排斥,相互指指点点,而当他班敌人出现说,同仇敌忾,团结一体又是不自觉的改变。
正如此时,再大的争吵,觉得再难退下的一步,随着一场病的到来,都变得一点也不重要。
这时候,更容易让人发现,其实最重要的是彼此。
江萱萱看着顾明琛自责的样子,她心内有感动,有心疼,也有开心,而且她不会隐藏情绪,忍不住还笑了。
这莫名其妙的笑让顾明琛为之一愣,他看着她的小表情,显的有些无措。
“笑什么?”
他问着,江萱萱却又摇头,什么也不说。
卖了一把好关子,就像是在撩拨他一样。
“现在心情又好了?”他轻道。
“好了。”江萱萱耿直的回答,她抿了抿嘴,思考过后,又马上改口,“好了一点点。”
这丫头,看着像藏着猫腻一样。也就顾明琛聪明,一眼就看破她的心思。
他叹了口长气,又在她手指上吻了吻,做出示好的动作,“我现在心情也还可以。有什么想聊聊的,现在就说吧。”
也就在几个小时前,江萱萱一直跟他说要坐下好好谈谈。可是当时他一直在气头上,一直没给江萱萱好脸色看。没有想跟她好好谈谈的意思。
这会儿,态度软下的顾明琛是真想跟她好好谈谈了。
这一切都归功于她突来的病,不说恶俗,但确实如此。一场病能够拉近的距离,能让人妥协的事情,是平常难以搁下的。
“那,我们还聊我妈的事吗?”因为顾明琛的态度温和,江萱萱也就大胆提了,不过她就提彭淑婉,决口不提陆成一,“你要不想说,咱们就不说,听你的就是了。”
“我也希望你听我的,可我的想法要是把你气到住院,还是别听的好。”说出这种话的顾明琛,真的比几个小时前钻牛角尖的他宽容了许多。
这才是合适沟通的态度跟方式,江萱萱开始有点感谢起她的腹痛了。
“我想你跟我妈道歉。”她道,“就道个歉就好,然后我们一起离开,以后过年过节再回来。我知道你离不开我,其实我在这里也很担心你。”
“嗯。”顾明琛应下的时候,嘴角不免带上了满意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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