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七三章 渭然长叹

/>     始终喝着茶，听着赵匡胤弟兄们侃谈的赵弘殷突然沉声道：“这怕也正是主上下决心要整顿沙门的真正原因吧。”

    赵匡胤点了点头道：“中原地区久经战乱，民生凋弊，主上虽然采取均定赋税，休养生息，发展生产，大周财政却仍然极为紧张。但举国上下沙门僧侣上百万人，囤积良田，不纳赋税，不服兵役，徒自耗费钱粮。只是这一点，就足以令主上下决心整顿沙门了。蜀中智諲暗中积蓄力量的惊人事实更是促使主上马上出台措施禁佛。”

    是时中原缺钱，大周国库空虚，周世宗想到毁铜像铸钱的方法。周世宗对外宣称灭佛的理由时说：“吾闻佛说以身为妄，而以利人为急。使其真身尚在，苟利于世，犹欲割截，况此铜像，岂有所惜哉。”

    “现在的佛门良莠不齐，有些甚至成了藏污纳垢之所，的确需要大力整顿。”楚云舒想起度意，心中暗恨，将大显寺的遭遇简单讲述了一番，却并没有提及秋离等女的经历。

    潘美一脸鄙视的嗤道：“松竹禅院向来标榜玄门正宗，门下却出了如此败类，不知道他们今后还有何脸面四处宣讲佛经。”

    想起松竹禅院伙同羽辉阁攻入青城山，被清霄击败后落荒而走的情景，楚云舒冷笑道：“他们脸皮厚的很，没有什么事情是他们做不出来的，满脸伪善地去欺骗信徒，正是他们最擅长的事情吧。”

    赵匡胤将话题拉了回来：“智諲在秦、凤两州的势力非常大，寺院通过一个叫做羌帮的帮会控制了当地的很多马行，势力渗透到西部马匹买卖的业务中去。铁骑会在当地都要向他们俯首称臣。若是任由其发展壮大，今后将会直接钳制住整个中原地区的马匹供应。”

    想到大周世宗皇帝的雄心，楚云舒听的心领神会，却也为赵匡胤能获取到如此隐秘的信息而深感震惊。看来大周的触角已经伸到了西蜀的腹心，不知道安插了多少密探进去。而这种机密多半要通过智諲控制沙门内部的重要人物才能获得，可见大周的手段。

    幽云诸州被契丹人长期占据，而北汉同大周有宿仇，誓不两立，整个大周的北部边线都处于敌对势力之手，基本上无法从北方取得优良的战马。唯一能够向大周提供战马的只有西北部的党项。

    秦、凤两州地处要冲，掌握在西蜀的手中，本已经对大周西通党项的路途形成了威胁，若再被智諲控制的羌帮垄断马匹贩卖，大周的整个战马供应将彻底受制于人，如同被人掐住了脖子般难受。

    而从目前大周的整体战略部署上看，西征巴蜀只不过是虚晃一枪罢了。

    柴世宗的真正目的还是要断了南征的后顾之忧！

    只要能够将秦、凤两州控制在手里，就能将西蜀东进的道路牢牢封死，令其无法进逼长安，大周就可以用较少的兵力牵制住西蜀，全力南征！

    控制马匹贩卖，打击智諲的势力，保证战马供应，都只是占领秦、凤两州的同时取得的相关利益而已。

    所以，其实不论赵匡胤和潘美潜入成都是否有收获，柴世宗早已经打定主意务必要拿下秦、凤两州，这是他实施统一策略的关键一步。

    楚云舒把握到柴世宗的思路脉络，却突然开始为已经习惯了安逸的江南士子们担心起来。

    他们准备好了如何面对来势汹汹的大周精锐了吗？

    楚云舒微微一笑道：“除了要储备战马，训练骑兵之外，大周更急着要打造船只，训练水师吧？”

    既然到了赵府，总要先问问寿州分舵弟子和船只的去向，这是他眼前最担心的事情。

    看到楚云舒神色淡然的提到此事，赵匡胤竖起指头赞道：“看来什么也瞒不过兄弟你的眼睛。不过，你可真沉得住气，现在才开口问起这事儿。”

    “听到你被王颌击毙的消息，我当时恨不得带着弟兄们直接杀到江南去，给你报仇。”

    赵匡胤言辞真切，令楚云舒心中一热，深深感受到他心中实实在在的兄弟情义。

    “可冷静下来后细细思量，我若鲁莽行动，极可能陷身江宁，不但无法给你报仇，还可能拖累其他弟兄。还会因此促使李璟联合西蜀,使大周不得不在西线和南线同时开战,陷入极为被动的局面。”

    赵匡胤将自己当时的想法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我又实在不甘心，一气之下就带兵把乾兴帮开封分舵给围了起来。”

    “什么？”

    楚云舒终于沉不住气，惊道：“大哥把开封分舵的人都抓起来了？”

    赵匡胤尴尬一笑道：“当时确实有这个想法，不过当我见过你们那个美女舵主后，就彻底放弃那个愚蠢的想法。”

    楚云舒疑惑道：“难道……”

    开封分舵舵主练影尘是容貌仅次于林雨瑶的绝世美女，只是年龄大了她七八岁。若说赵匡胤一看到她就被她的容颜所迷，拜倒裙下，楚云舒都不会有任何怀疑。

    “在重兵围困的形势下，练舵主一介女流，却镇定自若，仍旧面带微笑，听到她的第一句话，我心中再不敢有任何轻视之意。”

    众人被赵匡胤的话掉足了胃口，楚云舒也实在想不出身处重围中的练影尘究竟说了一句什么，竟然能令本已经怒气盈胸的赵匡胤心生敬意。

    看到众人急于知道结果，赵匡胤哈哈一笑道：“练舵主开口第一句就是‘乾兴帮叛徒背信弃义，暗害老少帮主，大周境内所有乾兴帮弟子已经歃血盟誓，同总舵彻底决裂，想尽一切办法也会为楚少帮主报仇的，赵将军若是信得过我，可入内详谈。’”

    楚云舒也没有想到练影尘如此果决，竟然早已经联络大周各地分舵，一致反对江宁总舵。以长老会的力量，想必在大周境内早有布置，练影尘联合各地分舵过程的复杂、艰难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