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向来敏锐,她微微蹙着眉头:“今日是小姐你的生辰,不开心吗?”
微生泠偏头看她,眸色不明:“同时也是另一个人的忌日。”
自从微生泠渐渐长大后,性格古怪又跋扈,她恨自己的出生,也不许旁人提起微生月。
久而久之也就形成了习惯。
筵席上微生泠喝了酒,双颊染上绯红,夏夜的风吹在身上,淡去了酒气,莫名还有点冷。
沿着廊芜吹风散心,华灯初上。
微生泠听见窸窣的洒扫声,她顿住脚步望去。
只见前方水榭旁的鹅卵石小道上,一道清瘦的身影执着扫帚,顶着夜色孤零零着海棠花树下的残红。
微生家从不苛待下人。
今日是微生泠生辰,按理来说所有的下人和侍卫们都应该聚集在前院领赏钱。
除了眼前这个。
真老实。
微生泠给了流玉一个眼神,提灯的流玉立马会意,她从戒子袋拿出一锭灵石,朝水榭边喊道:“那边扫地的那个,听得见吗?”
“今日小姐生辰,你过来领赏钱。”
黑暗中那道身影一颤,旋即转身走入光影下。
流玉在看清那张脸时,登时没了好感:“玉渐澜?怎么会是他。”
大半夜不睡觉。
显得微生家苛待下人?
微生泠拾级而下,站在他身前问:“管家吩咐你做事?”
或者是故意在这条必经之路上等她?
还是另有所求?
少年微垂下颌,眼底却无谦卑之色:“主人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但我如今身无长物,只能做洒扫这种小事。”
玉渐澜蜷在袖袍下的手划过好看的弧度。
他其实撒谎了。
也许是出于亏欠,在听说微生泠生辰时,他又恼又无助。
接受了她太多恩惠,却连一个像样的生辰贺礼都拿不出来。
这样的窘迫击溃了一个少年的自尊心。
甚至不敢去前院看她,只能守在这条微生泠回房的必经之路上,企盼远远看她一眼。
天知道,他听见流玉声线时有多害怕,害怕到不敢回头。
微生泠没他这般敏感的心思,淡声问道:“你的伤都好了?”
“承主人的福,已经痊愈了。”
少女望向海棠花树下那一地残红,半晌没说话,只是转身丢下两个字眼:“跟上。”
黑暗的阴影从她身上层层褪去,廊芜四角宫灯的暖光镀亮了两人一前一后的身影。
身后传来皂靴踩上枯叶的“莎莎”声,微生泠意识到什么,刻意停下来等他,与他并肩。
玉渐澜却刻意退后一步,眼中映着轻盈划过的裙摆,平静地说:“我是奴隶,不能和主人并肩。”
他漆瞳中没有一丝屈辱羞耻,这是在斗兽场必须学会的尊卑有序。
微生泠转身看他。
“微生家,没有斗兽场折辱使唤人的那一套手段,你可以活得自在些。”
夏夜的风穿堂而过,搅得池水微澜,少女的压下的声线有些愠怒。
玉渐澜自然意识到她生气了,心底却划过一丝喜色。
她救他,给他秘籍,现在又让他活得自由些。
是不是说明,大小姐也是在意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