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女人声线轻柔低哑,像一首悠远绵长的摇篮曲。
她喉头哽咽着,顿了话语。
“小薄灯,娘去村头的铁匠那给你打了一把长命锁,娘给你戴上,从此长寿无虞。”
铜镜里荆钗布裙的女人抱着他,那双眼睛里像江南水乡的一捧春水,又像下不完的梅雨季。
“娘,你走吧,离开这里......”那双黑曜石般剔透的眸底闪着水光,被小手倔强地撇去:“别再为了我回来,他会打死你的。”
“你走吧。”
“你走吧!”
“傻孩子,你就是娘的根,你慢慢长大,成为一棵高大的树,好好地活,就可以为娘遮风挡雨了。”
女人搂着他,温柔地捧着他的脸,与他鼻尖相抵,眼睛拂过他的眉眼、鼻子、嘴唇,一寸寸仔仔细细地打量。
很久,她才恋恋不舍地抬眸:“小薄灯不是最爱吃饺子了吗?娘去给你包。”
“肉馅的......”
他跪在地上还是说:“你走吧,娘,你走吧,我求你了。”
女人没说话,最后看了他一眼,手拂过脸,理了下鬓发。
锁上了门。
很快屋子外响起男人撕心裂肺的嚎叫,以及女人的哭声,最后是菜刀一声声剁肉的声音,急促而暴戾。
下雨了。
“烧死他,烧死这个孽种!!”
祭坛上小男孩被捆在十字架上,嘴唇干裂不堪,没有一丝血色,眼眸里猩红一片,烧着可以燎原的恨。
“这个天煞孤星不仅克死了自己爹娘,现在还害得咱们整个村落大旱三年。”
“将他烧死,献祭给天神!”
村民们高举火把,振振有词,看他的眼睛里深恶痛绝,恨不得食其血肉。
下雨。
为什么不下雨?
为什么?娘死的那天不是下雨了吗?
所以他死的时候应该也会下雨吧。
他闭上眼。
好恨啊,但他没错,恨这个村子,恨自己,恨所有的所有。
火烧在身上好疼。
若世有神明,何不见民生疾苦?
终于......又下雨了。
他听不见村民的骂声,雨幕中有仙人撑伞走来,轻抬伞面梨花溶溶若雪,露出底下那双美轮美奂的眼睛。
是紫色的,像宝石一样漂亮。
没有人看见这位神女,除了他。
神女问他:“恨吗?”
他刚要违背内心的意愿,想去说不恨,想营造出良善的假象。
可神女却笑了,她笑眯着眼:“别说不恨,要恨,要强,要站在高处、要放下。”
他愣着神,没听懂,神明不是以善为本吗?为什么要让他恨。
但他说:“我没错,所以我才恨。”
他腰间长命锁被施加一道流光,神女将伞送到他手里,摸着他的头道:“世有不公,不平则鸣。”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神女雨中回眸:“你很勇敢,你没做错,吾在神域等你。”
只一眼爱恨全做云烟。
在被冠上莫须有的罪名,被所有人视而不见时,被口诛笔伐,被践踏尊严,他恨,但更要公道。
“世有不公,不平则鸣”,不公被神看见了,那这就够了。
他捏着伞柄握着长命锁明白了,要恨、要强、要站在高处、要放下是什么意思。
雾薄灯醒过来,他两百年间,头一回看清梦里神女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