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端着热腾腾的姜汤进来,递到微生泠面前。
两人围坐在炭火的旁,耳畔都是“噼啪”声。
微生泠捧着碗喝姜汤,大大的碗身遮去她大半张脸,只剩下漂亮的眼睛露在外面,正直勾勾盯着雾薄灯看。
姜汤喝完后,少年很自觉将碗接过去,然后放下。
微生泠故意摸着灵珠,单手撑在长凳上,侧身看他:“雾薄灯,你知道我来找你,决不是为了喝一碗姜汤这么简单,对吧?”
她没有给雾薄灯反应的机会,又往下面补充:“你觉得我来找你是做什么的?”
报仇?打架?
很显然都不是。
雾薄灯不喜欢猜,他看着她的眼睛,问出魔族从未有过的真诚:“来做什么?”
微生泠烤着火,说得轻松又愉快:“我们前世见过,你似乎还对我......”
“见过!”雾薄灯见她拖长的尾音,赶忙承认。
他现在的记忆并不完全,所以也不确定微生泠想起来多少,但她会说出口的,不会是什么正经话。
微生泠转身,觉得这样说话太别扭,干脆直接跨坐在长凳上,跟雾薄灯面对面,她眨了眨眼,将他的脸掰过来:“关于我心悦你这件事,我觉得你有权力知道。”
“所以我专程,且不远千里过来找你,是为了这个。”
雾薄灯抬眼,心底咯噔,少女在他唇上落下吻,一触即离又继续说:
“起初在微生家,我讨厌你,觉得你不听话,但又觉得你长得实在好看,跟妖精似的。”
“后来你要抢我的东西,我就更讨厌你了,但其实我明白,你对我手下留情了,不然在断崖上你中了合欢散不会原地打坐,而是提剑过来杀了我。”
“进入玄山派重逢后,你对我很好,但是你很别扭,在半夜敲墙有话却不敢直说,给我送糖也不肯说。”
“那个时候,我似乎没那么讨厌你了,也对你放下一点戒备,后来在魇里,我们待在一起四处逃亡的那半年,你护我、救我,我都看在眼里。”
“所以我会去杀了王家人,替你报仇,会在水下吻你两次,但同样也告诉你我是个自私自利的人,我会将自己的利益放在首位,让你别对我那么好。”
“你取走我的血,却故意让我看见,我都明白你的意思,包括你赠我桃木小剑,其实在那个时候,你就不打算抢灵珠了,但是你不说,我误会了。”
“在桃花谷的时候,其实我可以直接杀了你,但是我给了你两次机会,你很傻,想以身替我挡下那致命一箭,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了进虚天渊救我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但是我知道你肯定很疼。”
“你比我先想起来,所以就独自承受了这一切,你认为我会恨你,所以才偷偷将灵珠还给我,连名字都不肯说。”
微生泠细数曾经的点点滴滴,那些仇恨的、憎恶的、又惺惺相惜的,既然天光大亮,她就不介意将话说得再明白些。
雾薄灯和她一样。
表面说要杀,却在背地里维护。
在天殊年间他们就认识了,至今数不清多少次日月更迭,多少回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将久远的心意跨越到当下,无疑是一场豪赌。
尽管没有天殊年间的全部记忆,但今生的雾薄灯付出、沉默、热烈,他值得被喜欢,微生泠也有选择喜欢人的权力。
雾薄灯想起天禅村那段,于他而言最宝贵的记忆,心意昭昭道:“早在天殊年间,我就心悦你。”
风雪潇潇。
屋内却至若春和景明,染不上凛冬的寒,那些难言的、酸涩的,破土而出转瞬参天。
微生泠前所未有的郑重:“这盘棋你下得很大,布局也很精妙,所以你值得双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