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瞥了一眼杨露亭,然后将书本往桌子上一扔,似乎有些怨气的说道:“你们几个,做事也忒荒唐。老四被日本人掳去了那么久,竟然毫不知情?”
杨露亭嘴上不敢说,心里却嘀嘀咕咕道:看来这事你早就知道,为啥就不去救四哥呢?
见杨露亭不说话,老头子苦笑道:“我知道你小子心里想什么,日本人不敢动老四,我是跟他们说过的,原想着待一些时日,等我处理完手中急务,就去接他回去的,你们可倒好,惹出这些个麻烦。”
老头子一边说话,一边往椅子上坐,杨露亭连忙上前搀扶,却被老头子一胳膊肘甩了一边,于是只好继续尴尬的站着。
“说吧,现在什么个情况了?又有何种的为难?”老头子抖了抖身上的披挂,说道。
杨露亭这才定了定神,将李云汉斩杀天皇四侍卫和六大高手的事情,以及寺内雄一挑战的事情说了个原本,末了又跟上一句话:“今个下午,我和六哥也说了,六哥说要我按兵不动,看看情况再说,我也是才知道要比武,那孩子是咱的恩人,不能让他去冒这个险。”
老头子听完他的话,嘴上一撇,说道:“事情有轻重缓急,那孩子即便再如何,也不能不顾你们这帮兄弟的死活,现在你们紧护着他,将来必受他的连累!”
他的言下之意再明白不过,就是要杨露亭放弃李云汉,可是杨露亭是个义薄云天的汉子,自然没有那些白眼狼的功夫,心里憋闷至极却又不敢名言。
“好了,我今夜要去帅府议事,若能在大帅那里求的一些保障,就算那小子有造化,不过,你们不可再参乎此事,以免殃及池鱼,懂吗?”老头子说完,又怕他听不懂,于是又补了一句道:“盐帮上下千百口子,总院那边还有那些妇孺,切莫因为不相干一人误了大事,要知道你我的身份何在!”
杨露亭不听便罢,尤其是听到这最后一句身份何在的时候,脑子里噌的便燃起一阵无名火来,双眼怒视,身子也不禁向前跨了一步,嘴上怒道:“二哥,大哥在的时候,要我们有恩必报,做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人家有恩于我,若不是他,恐怕现在盐帮早就关张大吉了,二哥你要我袖手旁观,这,这,这忒难做!”
谁知老头子也是个犟脾气,噌的站起身来,吼道:“难做?!有甚难做?!你别提大哥,大哥当年如果真的有情有义,为何抛下这一些老兄弟自己倒躲了起来?!如果这些年不是我一再提醒你们注意身份,现在恐怕那杆旗早就折了吧?!”
杨露亭没想到今日竟是个这样的不欢快局面,心下懊恼不已,顿了片刻便提出告辞,老头子也不做挽留,只是在他临走时又一次说要在大帅面前求情,但不保证一定能救了李云汉,杨露亭也点了点头,他知道,在眼下的历城,除了老头子,恐怕无人能救得了李云汉了。
“大哥,你在哪啊?你为啥要抛弃咱这些兄弟而去啊!要是你在,这些日本片子还敢这么嚣张嘛!”在回来的路上,杨露亭一直在对天抱怨着。
李云汉再次来到寺内雄一的雅室时,寺内正在侍弄他的花草,见李云汉到了,连忙又是一阵忙活,今天他特意备了信阳毛尖,沏好了茶递给李云汉后说道:“这茶叶说来也是很好的,当年吴子玉大帅避居鸡公山时,曾托人送给我的,我一直藏着,想着哪一天再见了他,才会喝的。”
吴子玉就是吴佩孚,想当年也是鼎鼎有名的北洋大帅,这些年走了背字,时运有些不济了,不过依然是国内赫赫有名的战将,只是李云汉曾听人言,吴有约法说不住租借的,想来是不愿意和外国人打交道的,这寺内是个日本人,为何又跟他吴将军这般亲昵呢?
如果换做前几天,李云汉或许会一直想不通,可是经过这几天,他觉得哪一国都会有一些顶不错的人,寺内或许就是日本人中很不错的那一类人吧。
寺内其实也有这样的感觉,他之前说自孙中山、蔡锷死了之后,中国便再也没有贤者了,可是自从见到李云汉后,却猛然觉自己的判断是错误的,继而又影响到他对中日之间的局势判断,他甚至感到李云汉身上有一种莫大的感召力,究其原因,他想了几个昼夜也未弄清楚个大概。
“我的问题,云汉君是否想明白?”寺内和蔼的问道,此时两人之间已经没有之前剑拔弩张的态势,取而代之的则是朋友间的和谐。
李云汉点了点头,寺内连忙追问道:“哦?快说来听听。”
李云汉放下茶杯,然后站起身来,走到墙上挂着的一副东亚地图面前,望着这不足两尺的地图,他沉默了少许,忽然扭过头来说了一句话。
可是正是这一句话,却让寺内深深的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