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
连出嫁之前的骨疼病都全好了。
裴三夫人方才说话还笑眯眯的,一听儿子这么回,拿眼掸他一下:“蠢材。”
说完她转进内室去了,还是陈妈妈笑道:“哥儿没瞧见,少夫人在席上,抱着欣姐儿不撒手,差点儿就抱回留云山房去。”
“叫万医婆来是让她给少夫人调身子。”免得守孝吃素一年,身子弱了坐不住胎。
裴观怔得片刻,缓缓说道:“不急。”
这下连陈妈妈都“啧”一声:“怎不急呀!都这个年岁了,前头那几个都开蒙了,夫人怎么能不急。”
大房二房孙子孙女儿都有了,几个哥儿都读书识字了,只有三房耽误到此时。
恨不得立时就守完了孝,赶紧给三房添桩喜事儿。
裴观回去的路上,越行越慢。
今夜中秋月明,月色投映到廊中,不需灯火下四下皆明。
卷柏提灯跟在身后,恍惚间听见少爷叹息了一声,待要细细辨认,少爷又不再出声了。
阿宝先回来,一路走一路对戥子道:“地方是大些,可还是去年过中秋更有意思。”阿爹带她去看花灯会,给她买了只老虎灯。
她跟戥子吃了碗冷圆子,戥子回去便泄肚子了。
那只老虎灯,她挂在房中,颜色快褪了才摘下来。
戥子打量她的神色,装模作样道:“可不是嘛,咱们在崇州时,好歹还能瞧一眼花灯会呢。”
裴府守孝,就只赏月,没挂彩灯笼。
结香藏在戥子身后忍笑,月色下她哪里藏得住,阿宝余光一扫,便扫见了。
阿宝立时觉出不对,扭头问她们:“该不会……房里藏了灯笼给我罢?”是他做的?他雕小马都马马虎虎,还会做灯笼?
戥子气得直跺脚,埋怨结香:“你看你,就这几步路了,你还瞒不住!”
阿宝一听这话,立时知道院里真有好东西等着她,几步走到留云山房大门边,就见院门虚掩。
门缝中望进去,都见院内星星点点。
阿宝一把推开门,往里一望,树上桥上石栏上,处处都挂着拳头大小的灯笼,用彩纸裹的,她怔怔然问:“从哪儿弄来这么些小灯笼?”
“那可得夸决明了,这样大小的就只有蟋蟀笼。”秋日正滞销,决明一口气买回来百来只。
她们往蟋蟀笼上糊彩纸,糊了百多个。
“桥上石栏上才有灯,树上的就只是借个彩。”怕烧着了枝子,被外头瞧见。
积玉水廊这一路,挂的才是真花灯,十二生肖灯,莲花灯,金鱼灯。
阿宝仰着脖子往里走,每走到一盏灯下,便端详个仔细,看了一会儿她说:“这怎么没有灯谜呀?”
逛灯会猜灯谜,如今灯会有了,只少了灯谜。
“少爷问我了,问我原来你猜没猜中过。”戥子实话实说,从没有过。
这下轮到阿宝气得跺脚:“那会儿我还小,再说了,那时候也没读书!”如今让她猜,总能猜着一两个罢?
戥子不吭气,那还真一定。
裴观绕过花园,卷柏道:“少爷,少夫人还在等你呢。”大家伙忙了五六天了,今儿是正日子,可不能耽误了。
裴观这才如梦初醒,也不要卷柏照路,急步回留云山房。
决明守在门前,裴观一见他便问:“少夫人喜不喜欢?”
决明直点头:“喜欢得很呢!少夫人还翻了翻灯笼,以为这上头有灯谜。”
裴观脚下一顿,早知这样,就该给她写上两封好猜的灯谜,可……又怕好猜的,她也猜不着。
阿宝听见声响,回身一望,远远看见他。
隔着积玉水廊里那一排彩灯,裴观先听见她的笑声,跟着就见她朝自己跑了过来。
水月灯影,方才明明喝的是素酒,此时竟尔微熏。
伸手接住她,胳膊被她攥住,看她星眸灿然生光:“你怎么想到这个的?”
也不是特意想到这个,是想着中秋节,她一定很想她爹,守孝又无甚玩乐,这才关上门,给她一个小灯会。
裴观听见自己说:“明岁,明岁咱们去看正经灯会。”
院中点的这些灯,蜡烛烧到了头,一盏一盏慢慢熄灭。
阿宝趴在窗前,裴观拿了披风过来,抻开罩住她:“仔细别着了风,还看什么,明儿再点就是了。”
灯笼只余几盏还亮着,阿宝身子靠住他,侧脸看了他两眼。
“怎么?”话未说完,便被按在榻上。
唇舌相交,竟也得味。
隔得许久,到最后一盏灯也熄灭,裴观方才抬起身来,抚她鬓发,喘声问:“你那素酒,是桂花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