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贵妃垂下眼睑:“陛下,尧儿的性子您是了解的,对什么事情都是三分热度。”
“但上次他替白明微求情,今日又把韦家的弓亲自捧到白府,做到如此地步,只怕是动了真心。”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儿女的亲事理应由父母做主,尧儿这般自作主张,都怪臣妾教子无方。”
说到这里,韦贵妃偷偷看了一眼元贞帝。
见元贞帝不像是立即暴起的样子,她继续说着:“臣妾听说,白家的姑娘才貌双全,也不怪尧儿动了心。”
话音落下,韦贵妃并未再开口。
有些话点到为止。
而在这深宫之中,想要给人上眼药,未必要大动干戈。
有时候捡着好话来说,效果可见一斑。
果真,元贞帝脸上霎时蕴了怒意:“这白家的人,真没一个好东西!朕的儿子也敢肖想!”
经韦贵妃这么一说,元贞帝霎时觉得,不是儿子想要拉拢白府,而是白府的人,想要利用自己的儿子。
错都在白家的姑娘,要不是她们使了手段,怎会把儿子迷成这个样子?
所以,这笔账又被元贞帝记在了白府的头上。
韦贵妃这时却装起了糊涂:“陛下的意思是,您并不赞成?”
元贞帝眯着眼看向韦贵妃:“难道爱妃赞成?”
韦贵妃情真意切地凝着元贞帝:“臣妾都听陛下的,事事以陛下为先。”
“陛下喜欢,那臣妾也喜欢,陛下若不喜欢,臣妾则不喜欢。所以臣妾想得到陛下的一句准话,这样臣妾也好摆明态度。”
元贞帝不假思索:“白府的姑娘,配不上朕的儿子!别说是白府六姑娘,就算是白明微,给尧儿做个侧妃都不够资格。”
韦贵妃笑意盈盈:“有了陛下这句话,臣妾便知当如何做了。臣妾这就把弓给要回来。”
元贞帝很满意韦贵妃的态度,怒火也消失了大半。
他意味深长:“爱妃可要悠着点,别让白府的人觉得,你在欺负人。”
韦贵妃露出为难的神色:“陛下这么说,臣妾倒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臣妾本想着,要给这六姑娘一个教训,令她知难而退的……”
元贞帝目光一闪,随即拍了拍她的手:“朕哪里舍得为难你,这事你看着办,朕不干涉。”
韦贵妃依偎在元贞帝怀里,露出满意的笑意。
有了这句话,她便放心了。
陛下有多恨白家的人,她心知肚明。
此番她下手越狠,就越能把事情办到陛下的心坎里去。
所以她不仅要永绝后患,彻底断了白家姑娘的念想,更要给这不知死活的六姑娘一个教训,才能洗清尧儿拉拢白府的嫌疑。
白府的势力固然重要,但绝对不应该是拉拢,而是利用。
站在尧儿这边的,支持尧儿的,尧儿该拉拢的——永远都只能是韦家。
思及此处,韦贵妃露出一抹柔软的笑意。
案桌上的奏折,早就被元贞帝抛之脑后。
这位君王的眼里,只有风情万种的韦贵妃。
……
白府。
小策荣泡了许久的药浴,又在床上躺了会儿,这才缓缓醒了过来。
他醒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寻找母亲。
见娘亲安然无恙地守在一旁,他张了张嘴,发出些许微弱的声音:“娘……娘亲。”
白晨霜听到儿子的呼唤,霎时泪盈于睫:“你醒了,有没有哪里疼?”
小策荣摇摇头:“不……不疼。”
他说话还不太利索,像是没有从惊吓之中缓过来。
可是他能说话,就已经让身为母亲的白晨霜十分知足了。
正当白晨霜泪流满面时,一只软软的小手,轻轻放到她的颊边,为她温柔地拭去泪水。
“娘……娘亲,不、不哭。”
白晨霜连忙点点头:“娘亲不哭,娘亲这是高兴。”
大夫见小策荣醒了,走过来伸手要去探他的脉。
策荣下意识地躲开,一脸警惕地望着大夫。
白晨霜见儿子心有余悸,又是一阵心疼。
但她没有把儿子护在怀里,而是柔声解释:
“这是大夫,让大夫替你看看,要是你哪里不舒服,吃过大夫给你开的药,你就会好起来了。”
小策荣这才迟疑地把手伸过去。
大夫握住他的脉,半响过后,连连点头:“很好,日后按时吃药,再辅以银针治疗,不消多久,一定能够痊愈。”
白晨霜向大夫连声道谢:“多谢您,策荣就交给您了。”
大夫摆摆手:“这是老夫的本分,大家都等在外屋,老夫这就把好消息告诉他们。”
说完,大夫走了。
小策荣似乎还缓不过神来,反应尚且有些迟缓。
但他一双无限清透的眼眸,还是一瞬不瞬地看着娘亲。
从上到下,生怕娘亲伤了疼了。
此时的白晨霜,早已把一身脏污的衣裳换下,凌乱的发髻已被梳理整齐。
丝毫不见被赵襄殴打时的狼狈模样。
最重要的时,那沉积在她眉宇之间多年的阴郁之气,早已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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