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烨心陡然一跳,砂爷睁开眼看着他,洞悉一切的目光直刺入他内心深处:“这些话我从来没有对你讲过,如今你……今天我得讲给你听。你的母亲是链岛大家出身,身后是浦白市最大的社团,所有人,包括你爷爷,都以为我当初娶她,是为了强强联姻,巩固朱家的势力,其实不然。”
“我十二岁那年,就喜欢她了。”
砂爷整个人都柔和下来,嘴角挂着温柔的笑意,似乎提到妻子的名字都让他感到幸福:“我喜欢了她二十年,默默保护着她,盼着她长大。她去英国念书的时候,我已经开始接手家族生意,忙得恨不得一分钟摆成两半花,但我只要一有空,就报她学校的短期培训课程,金融、旅游、商务……有一次赶巧没别的选,还上了一周的意大利烹饪,整个班就我一个男的。”
说到这里他呵呵地笑了起来,朱烨也忍不住莞尔,砂爷的厨艺一向稀烂,唯独意面披萨做的像模像样,他今天才知道原因之所在。
“后来她大学毕业,我以朋友的身份参加了她的毕业典礼,打败好几个鬼佬对手,终于赢得了和她参加毕业舞会的机会。”砂爷叹息着道,“那天的她穿着一身纯白色的细纱洋装,裙摆像云雾一样,整个人美得像个仙子,我整晚都发着花痴,大脑一片空白,直到送她回住处,才想起来原本决定那天向她求婚。”
砂爷沉默下来,双眼微眯看着朱烨,似乎在他脸上寻找着妻子的影子,良久接着道:“我之所以跟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在我心里,从来没有想过拿婚姻来换得对事业的支持!一个男人,一生短短几十年,要背负的责任很大,担子很重,你什么都能权衡,都能妥协,但唯独有一点不能打一丁点折扣,那就是婚姻。”
朱烨心中似有所觉,怔怔看着砂爷,砂爷反手握住他的手,语重心长道:“阿烨,我希望你也能和我一样,找到一个终身的伴侣,而不是利用的筹码,我不希望你在以后漫长的岁月里,每天不得不把白天的面具再戴到晚上,带回自己的家。”
“到那个时候,你就没有家了。”
朱烨震惊地看着父亲,他从来不知道砂爷半生风流,爱情观居然是如此简单直白,而他对母亲的爱,又是如此炽烈单纯。
“我前半辈子胡闹过,混乱过,十分对不住你母亲,我知道你也为了这个记恨过我,但我还是要告诉你,我至始至终唯一爱着的,只有你母亲。她走了,我的心也死了,后半辈子我没再找过一个女人。”砂爷顿了顿,道,“十年独身,我却一天都没有寂寞过,阿烨,真的寂寞不是阴阳两隔,而是一辈子都找不到一个能让你放下戒备,全心面对的人。”
朱烨好像明白父亲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番话了,但转念又觉得不太明白,只怔怔看着砂爷。砂爷也直直看着他,眼中似有期待,抓着他的手,掌心泛起薄薄的细汗。
“我、我都记下了,爸。”良久,朱烨躲避地挪开眼去,无法再面对父亲期许地目光,生平头一次,他有些仓皇地挣脱了父亲的手,“你休息吧,我出去整理一下章觉希的录音,这件事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砂爷的期许的眼神渐渐熄灭,有些失望地松开手躺了下去,双眼慢慢闭上,疲惫地挥手道:“好吧,你去忙吧。”
朱烨快步走出病房,心中万千思绪凝成纷乱的一团,茫然看着走廊一端,不知道要往哪去,怔了半天才推开露台的玻璃门,走到了外面。
夕阳西下,天际一片橙红,朱烨摸了摸衣袋,才发现烟盒丢在了病房里,于是双臂撑着围栏站了下来。
父亲为什么要跟他说这番话?是想让他尽快找个人结婚吗?不,不像……朱烨否定了自己这个念头,如果只是这样,他犯不着把陈年旧事都讲出来,更不会说起自己。
难道……朱烨猛然想起早上刚来医院的时候,金娜曾提过砂爷看过他病历,一个可怕的念头蹿了出来——他知道了自己和墨斛的事?
之前朱烨也怀疑过这一点,但问过小葵花以后就推翻了,现在,他不得不再次考虑这个可能性。
再去问问这小子,一定是他无意间说漏了些什么。朱烨深呼吸,转身往小孩的房间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越来越晚了
最近一年身体很差,眼睛也不负重荷,于是十一约了几个朋友出去旅游,锻炼锻炼身体,散散心,1号出发,大约6号才能回来,会带着笔电一起上路,但不一定能日更了,请原谅。
末卷可能会比较短一点,但名字还没想好,“一贱钟情”大家觉得肿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