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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怎么怪他?陆离回了她一个笑,目光在信笺上的手指点了点——谁先挑起这个话题的?手还压在信笺上呢!
“哗啦!”小石头一下子就站了起来,面红耳赤,眼神躲闪。“那个……那个……九姐,我……我担心秀儿,我先去看看她,她、她不知吃饭没有……”
他实在编不下去了,只好脚底抹油,飞也似地逃了。
谢凝也只是笑盈盈地看着他离开,等他走远了,才听到陆离的问话:“为何要在小石头面前议论这些事?”
她不怕小石头对江南局势有了解了,最后反而跟暗处的人一起对付她么?
“有太尉在此,朕怕什么有人对付?”谢凝不紧不慢地说,“再者,小石头是个好孩子,我对这个弟弟还是十分满意的,只是他心中虽知晓自己是皇家血脉,却不懂皇家肩上的责任,更不懂若是为帝王,并非只要有一腔热血便能救天下苍生。这皇位啊,要学的东西多着呢,他还太小了,朕希望他多多长些见识,开开胸襟。”
陆离的目光不禁也吃惊起来,他着实没想到她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因为将心比心,他便做不到将有威胁的人放在身边。
在儒家已深入人心的现世,对女帝威胁最大的不是权臣也不是逆贼,而是十七皇子这个男性皇族的身份。只要他一出现,所有人都会将他拥上皇位。若是用陆离的观点,在确认小石头便是小十七的同时,便该将他杀了,免得威胁谢凝的地位。谢凝却并非如此,她不仅留下了小石头,还教给小石头做皇帝当爱民如子且纵观全局的道理。
是他的九娘,才说得出这样的话。
“这样看着我做什么?”谢凝奇怪地回了他一眼,“很吃惊么?我以为你早就知道?”
他是早就知道她的见识不同一般女子,名满京城的绝世才女教出的女儿,自小听着史书里边帝王将相的故事长大的孩子,怎么会是一般的女子呢?只是同三年前相比,她更成熟睿智了,仿佛当真浴火重生的凤凰一般。
“这本就没什么难的。”谢凝垂眸道,“我虽从小听母亲背诵史书长大,但十二岁那场那大病叫我忘记了许多事情,是以一直想重读史书,只是一直没时间。后来去了九华山,孤守道塔,我便将史书都找了出来,翻来覆去地读,打发日子,许多不曾明白的道理,也都明白了。”
“没什么难的?”陆离笑了,“陛下,您这句话,叫微臣自叹弗如,换了臣,臣未必有胸襟能容得下一个小石头,还顾忌着江南十万百姓的死活。”
谢凝也笑了:“确实没什么难的,江山大事,风起青萍,一切都有迹可循,一切都在情理揣度之中,前人早已有许多记载与经验,我只要学着,跟着前人的脚步,便大致不会出错。反而是那些后宅琐事,我实在不懂她们为了一朵花儿也要争得面红耳赤究竟为什么。”
“所以……”陆离想说又忍住了。
从前是我错怪你了,我没想过人人都有自己的长处与短处,以为你能对金吾卫之事出谋划策,那么后宅那些小算计也难不倒你。或许她们当真难不倒你,只是你永远无法理解她们的心,所以做不到先下手为强。
“所以朕是女帝,你也只能是太尉罢了。”谢凝扬起下巴,“这就是区别,懂了么?”
陆离被她高傲的样子逗笑了,拢袖行礼道:“臣恍然大悟,醍醐灌顶。”
“这便好。”谢凝点头,轻声道:“只要太尉听话,朕当然不会辜负太尉一片耿耿忠臣之心。”
这话里的意思太复杂了,好像一星活蹦乱跳的火光,将陆离心里几乎死去的灰烬嚓的一下就点燃了,撩动他体内的热血。陆离不敢接过这个话,知站起来道:“臣自当谨守为臣之本分。陛下,上午臣设了个套子,现在天色渐晚,臣要去检查一二,才能安心,请陛下在此稍作歇息,臣去去就回。”
语罢不等谢凝点头,便走了出去。
奇怪……果真不对劲了。谢凝皱着眉头想,方才她一再挑逗与暗示,若换在平时,陆离必定已经爽快地接了话,三两下为自己解释清楚,说不定还会扑上来。如今她给了他机会,他却悄悄地退后了,这是什么道理?
谢凝嘴角缓缓露出一个笑。好啊,躲着她是么?总会有办法叫他躲不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