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静妃得宠之时,常托高大全将一些香艳诗词、香囊锦帕之类物事转交皇帝,皇帝便会大笑“朕忙于国事,冷落了妃子,妃子不甘寂寞了。”便会上静妃宫中去看她。
高大全从小服侍皇帝至今,岂是没眼色人,哪会不知道静妃宠爱已是大不如从前?但静妃既托了他,他还是照旧呈了上来,“静妃娘娘常送诗词给皇上。想是这回她做诗不好?”见皇帝似有怒意,高大全堆着一脸媚笑,小心问道。
“你说她做诗好不好?”皇帝声音冷冷。高大全忙道,“奴婢们不认字,哪里知道好不好。”
皇帝面色稍霁,高大全接着说“奴婢想着静妃娘娘怀着身孕,肚子里小主子紧要着呢,不敢惹静妃娘娘生气,便听她吩咐,呈了上来。”宫中才夭折一两位不足一岁小皇子,皇帝对子嗣是看重了。
这高大全,倒真是一片忠心。皇帝皱眉道“往后不可自作主张。”高大全忙趴地上磕头,着急忙慌样子有些滑稽,倒招皇帝笑了一笑。
这日是初一,皇帝照例去了皇后宫中,交待皇后,“有身孕宫妃,你务必好生照看。”又淡定说道,“让静妃好生养胎;她身子不好,可怜,不知生了孩子,自己还能不能撑得住。”
皇后心中狂喜,面上却不动声色,惋惜附合皇帝,“是啊,真不知她能不能撑得住。”
皇帝走后,皇后望着他背影发怔。先帝是优柔寡断,两个儿子中间犹豫了很多年;这个男人则是心狠手辣,直接让两个儿子对搏,强生存,弱……说来,他会怎生处置小五,舍得杀么?皇后只能心中想想,永远不会当着皇帝面问出来,皇帝一向不许后宫干政,包括太后,包括皇后。
平北侯府。
黄氏姐妹看见刚刚进来张并,都有些怔神:他一向是属于身材高大容貌粗犷男人,此时精心装扮过,头戴束发紫金冠,身穿青色蜀锦福字暗纹长衫,腰束镶白色美玉蜀绣腰带,踩着玄色朝靴,竟比平日显得俊美,多了分斯文。
“我和儿子头回见面”,黄蕊又想起这句,又想大笑,生生忍住了,正色夸奖,“仪容极佳,大哥儿定是喜欢。”婴儿刚生下来,还没起名字,如今都叫大哥儿。张并笑着一揖到底谢过。
黄蕊拉拉黄馨,也不管她有多么不情愿,拉着她出去了。人一家三口团聚,咱们凑什么热闹啊。黄馨嘟囔着舍不得孩子,黄蕊只不理她。
悠然已是小睡了一会儿醒来,这会儿精神倒还好。张并还没走到悠然床前,就停了下来,痴痴望着悠然,问了几句傻话“你累不累”“还疼不疼”“想吃什么”,悠然躺床上,欣赏了张并形象,“你这个样子,很好看。”
张并紧张上下打量自己,“真好看?你说儿子会不会喜欢我这样?”他就是顾虑孩子会不会喜欢,才中途停下。悠然闭了闭眼睛,该怎么跟他说呢,说刚出生孩子还什么也看不到?
“真好看,儿子肯定喜欢。”后悠然是这么说。张并闻言大喜,大步走到床边,捧起妻子脸蛋亲了亲,二人头挨头一起看婴儿,“儿子长得真像我!”张并乐坏了。
这红通通,能看出什么了?悠然不同意,“还看不出来呢,没准儿长得像我。”张并笑道“儿子自是像我,闺女才要像你。”
“你不是一心想要闺女?”悠然斜了他一眼。还是重男轻女吧,看见儿子,把他高兴,飘飘然上天了。
“我媳妇儿这么辛苦生孩子,难道我还再挑挑男女?”张并眉开眼笑,“哥哥让着你,先生个儿子,让你看看哥哥小时候样子。”他是一心想看小悠然,推己及人,就觉着悠然肯定也想看小张并。
孩子只要是自己,男女都好。
两人看过来看过去,也觉得看不够,儿子生得真好看!悠然温柔似水说着,“生孩子那会儿,疼得想死,说以后再也不生孩子了;等看到他,又觉得一切都值了,为他受再多苦也情愿。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不养儿不知父母恩”这老话是有道理,悠然生过孩子,想起黄馨生自己时肯定也是受大罪了,心底忏悔起来:有时对她太蛮横了,有时对她不够有耐心。这往后,可真要好好孝顺她才是。
还有孟赉,自己没少惹他生气,往后也要改改了。老爹年纪大了,折腾不起了。悠然想起孟赉,按住张并手问“京中太平了?无事了?”得到肯定答复后又问“泰安呢?”孟家一大家子人都泰安。
听张并笃定说泰安也无事,悠然放了心,打了个呵欠,“困了,想睡。”丈夫怀中安心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桑之落矣,其黄而陨”出自《诗经卫风氓》,这是一首弃妇诗,“桑树叶子落下了,枯黄憔悴任飘摇。”
明天争取结束所有争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