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料着,你这事儿,不那么容易。”老太太缓缓说,“当年你带菁菁给我瞧,我说什么来着?你这孩子什么都通透,唯独动了这儿,犯倔。”
叶崇磬只觉得心里一乱。
“我不是说你错。你若自觉拿住、扛下、非她不行,再怎么着,你也能成。”
“奶奶,千千万万事情,若算计,也许都能算计到手。唯独这样,真不能。”
“有什么不能?”老太太淡淡看了他一眼。
叶崇磬觉察到祖母看向他眼神里,倏忽间便充满了鹰一般凌人锐气。
他突然觉得自己能理解祖父对祖母爱恨交加。对他来说,祖母是这样一位性子刚强、英气逼人爱人,压力想必失常会有。困难时候祖母是做到了不离不弃、承担了几乎全部家庭责任,而祖父落难时与一位坤伶忘年恋成为一把利刃割断了祖母对他信任,也成为他们婚姻无法弥补裂痕。几十年来祖父虽有悔意百般弥补,奈何宁折不弯祖母绝不留转圜余地,两下里拧着,总让人无可奈何……
叶崇磬挪了下位置,就听祖母说:“今儿是个好日子,我不说别。这事儿,另议。”
老太太抽回手去,搭一处,闭目养神。
那干瘦有些变形手指略颤了一下,叶崇磬转开了眼——外面有急匆匆脚步声,隔了门,听出是崇岩声音,他站起来去开门……
……
屹湘厨房里帮忙切着水果。
她回来换过衣服,便恰好赶上晚宴开席。宴席只有几桌,占了前面一个花厅,都是家人和潇潇平常亲近朋友。不但晚宴吃热闹,这会儿还都聚花厅里玩着,不时传来笑声。
屹湘听了一会儿,水果盘也就帮忙摆好了。
想着席上就没见姑母,便端了一盘子水果,挨间儿房摸过来。偏偏都没有看着姑母影儿。到了父亲书房门口,她敲敲门进去,书房里也没有人。她进去,刚把果盘放下,就听呼啦一声,她心里一惊。
邱亚拉坐了起来,看见屹湘吓几乎呆那里样子,说了句:“待能怎么着啊,你就吓这样。”
“您怎么藏这儿了?叫我好找。”屹湘过去。心兀自怦怦乱跳。
邱亚拉伸了个懒腰,说:“酒喝多了些,只记得回来是跟你母亲一起上车,余下便不记得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几点了?”她说着抓了屹湘手腕子看表,哟了一声说都这早晚了,“外面还闹哄哄?”
“听着动静是往潇潇房里去了。有顽呢。”屹湘坐下来,小叉子叉了鲜草莓给姑母递过去。听听外面,笑声不断,一会儿高一会儿低。这素日深宅里,想都不用想。
“顽一会儿也就差不多了,都是有分寸人。难道闹洞房还真有整宿闹?”邱亚拉吃着草莓,“都谁?”
“就那几个人。”屹湘拢了袖子,低头看着袖口上一截棉线,拽了拽,没拽动,探齿去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