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停稳后,好久没有动静。好像就是那里要停留休息片刻便离去似。
屹湘默默看了一会儿,将窗帘拉好,看看沙发上沉睡正酣Allen,轻轻抚摸了下他额头。
她关上病房门出来,这才看了眼手里手机。是滕洛尔来电,她进了电梯才接通电话。
滕洛尔说Vanessa我能不能见见你?
屹湘看着电梯门上映着变了形自己,说:“我想现我们不方便见面。”
滕洛尔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是不久前才知道。
屹湘想,滕洛尔并没有明白说出她知道了什么。有太多可能性,存于这一刻。
滕洛尔说我就是想见见你。有些话好当面说。
屹湘想,机场看到滕洛尔时候,她就猜到,滕洛尔不会没有下文。她曾经想过也许大可能会是芳菲打这个电话,可是对她来说,无论此时面对谁,都势必处于一样“无话可说”境地,何况她确实什么都不想说。于是她说洛尔,就这样吧我还有事情。
她毫不犹豫挂了电话。
大楼门已经上锁,她跟值班室师傅说:“我父亲外面,您能不能让我出去见见他?”
那中年男子看了她一会儿,很痛起身给她开门,说:“一点儿。可不能开太多特例。”
屹湘道谢说好我马上就回来。
她说完朝着那辆黑色轿车走去。还没有走到,前面车门已经开了。她微笑着跟父亲老司机和老秘书打招呼,说:“廖叔叔、李叔叔,我爸车上吧?”
她看到这架势,心知这两人同时下车来当然不是因为她身份特别尊贵。显然是她来意不但父亲已经猜到,而且身边人也都知道这父女二人脾气,有心让个空间给他们。果然这两人笑着一个说“我们俩站这儿抽口烟”一个说“等下你爸爸还要去开会啊”,就往旁边走了两步。
“湘湘。”邱亚非推开车门,屹湘还没有叫他,便被他样子弄一愣。
“爸,不舒服嘛?”她急忙伸手去触父亲额头,温温,湿漉漉。她几乎立刻出了一身冷汗,紧抓着父亲手。
邱亚非见她紧张,摆摆手说:“这几天没有休息好。你回来了,怎么不给爸爸打个电话?”
屹湘仔细看着父亲,确定确没事,才放了点儿心。
“哥说您忙。”她回答。父亲手被她握手掌心里,按摩着手上穴位,她低了头,说:“再说,我觉得还是不这个时候打扰您好。”
邱亚非手被女儿粗糙手指尖来回按摩着,一会儿就有种气血流通后温热从肌肤表面渐渐渗进骨肉中。他看着女儿额上刘海儿轻轻晃着,紧绷小脸儿上,分明是隐忍不发脾气——就算是忍着,这说出来话,也很带劲儿了。他眉目舒展开。要是这时候没有脾气,还真就不是他邱亚非女儿了!
屹湘转眼看了看父亲表情,见父亲目光炯炯注视着自己。她松了松手上劲儿,说:“姑姑状况不错,医生说多再有一个周就可以出院回家静养了。这儿没什么事,您回去吧。赵叔叔说您等会儿还有会要开……”
“湘湘。”邱亚非心平气和叫着女儿,“你这是撵你老爸走啊?这么多天不见,没话跟老爸说啊?”
屹湘看着父亲消瘦而憔悴面容,因为连续熬夜而显得发红面颊和有血丝眼睛,这都是肝火很盛表现——她看着父亲就想到另一张憔悴消瘦脸。胸口不断翻涌气浪,让她有些困难压制着自己不要立即爆发出来。
只是她再忍,也不能父亲面前忍了。她咬了会儿牙关,说:“我不撵您走,您也不上去不是吗?我上面站了那么久,这车子就停了多久,我知道我不下来,今天、明天、还不知道有多少天我都见不着您。我就是有话跟您说见一面也难……我不撵您走,要跟您说什么?爸,我要说,早就说过了;我没说,您也心知肚明。我不是那么不懂事儿,拿那些话现再来给您添堵……可是爸,我看着哥,看着您,看着我妈,我害怕……我知道你们爱我,可我不知道、不让我知道也太多了。”屹湘转开脸。
“你想知道什么,湘湘?都可以问爸爸。”邱亚非温和说。
“我能问吗?”屹湘望着月光下泛着薄光水泥地面,惨灰。要问什么,从何问起?
“当然。”
“爸,我想见个人,请您允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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