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那他就期待来生。
他寿元悠长,等得起她。
柳诗妃站在不远处看着,她从未见过如此絮叨的夏凡,她从小就在魔宗长大,也没有体验过所谓的人世间的亲情,加上年纪不大,身旁之人也不存在寿元问题。
早些年她还会因为同袍好友战死在不祥之地而悲伤,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早已慢慢习以为常,等到恩师羽化之时,她早以成熟,学会了隐藏自身的情绪。
就这样,两人在这清河旁整整聊了一夜,大多数都是他在说,娄清雪在听。
不知说了多久,夏凡终于停下,十年的经历本就不多,说着说着就没了。
“小凡的日子过得真精彩,真好。”
“哎,就是有些遗憾我不在小凡的身边,甚至连一碗阳春面都没给你做过。”娄清雪看着他轻声道。
夏凡摇头:“已经吃过了,彩霞做的。”
“彩霞啊,那就好,吃过了就好,你头发乱了哦,一定是彩霞弄的吧,真是的,还是这般笨手笨脚。”说着,娄清雪起身,来到他的身后,将他头发散开笑道:
“小凡还未到束发的年纪吗?”
夏凡点头:“还差几个月,快了!”
经过时间的推移,他已经快十六成年了。
“既然如此,那我做主,小凡今日就束发吧,可好?”
“好!”
说着,娄清雪纤细的手指穿过他的长发,慢慢的一个君子发髻竖起。
“哎,忘记拿发带了呢!”娄清雪摇头苦笑道。
闻言,夏凡手臂一挥,位于坟前的一株青草齐根而断,落在了娄清雪的身前。
“就用这个吧!”
“也好。”
说着,娄清雪接过青草,手指一抹,衔在嘴上,抿在一起的红唇,青色的杂草,一脸认真且幸福的神情,以及一个始终低着头,颤抖的人。
“好了,恭喜小凡,长大了呢!”
至此夏凡再也绷不住,两道泪水顺着脸颊而下,滴落在地上。
“小凡莫要流泪,你现在可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我呢,只是个平凡女子,不值得的,这一世已经到了尽头,但你的未来才刚刚开始,只愿小凡日后无论身处何处,面对什么困难,内心定要全是祝福,满是美好。”
天空中的雨不知何时已经晴了,远处的天边出现了一抹鱼肚白,天快亮了。
“娄姑娘...此一去,结果如何尚未可知,你可有悔?”柳诗妃在后面轻声问道。
闻言,娄清雪摇了摇头,转身轻笑道:
“生死无悔......只是有些遗憾罢了!”
说着她转身摸着坐在身前夏凡的头顶继续道:“这人间真好,我还想再来一次,下一次,我要为他而来!”
至此,夏凡的肩膀忍不住的颤抖一下,而娄清雪则是抬头看向天空轻声道:
“今夜的星星真美,可惜小凡没有抬头看,仔细想想这真是星星的损失呢。”
“小凡不用伤心,也不要害怕,我若能回来,十六年后哪怕你不来找我,我也定会去寻你,只希望到时候,我能配的上你这俊俏郎君。”
“如果回不来......若逢新雪初霁,满月当空,便是我回来看你了。”
夏凡颤抖的转身,脸上的泪痕清晰可见,认真的看着眼前的女子问道:“非走不可?”
娄清雪点头,帮他拭去脸上的泪痕:“这一世,我出身青楼,区区一介妓女,配不上你,下一世清清白白之身,豆蔻年华,总能伴在你左右,俯瞰世间,记得寻我。”
对视良久,夏凡终于颤声回道:
“再见,要等十六年。”
“小凡已是仙人,十六年弹指一挥间而已,你不像我,等的起的。”
“那好,十六年后再见!”
“嗯,他日重逢,要等来生。”
随着远处天空的鱼肚白越来越亮,娄清雪已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伸手将夏凡推开笑道:
“小先生可知姐姐这一生最擅长什么?”
这是她第一次称他为小先生。
“抚琴?”夏凡眼中闪着晶莹,微笑着问道。
娄清雪点头:“小先生听过我的琴,但殊不知小女子乃是琴舞唱诗皆会,今日便为小先生献上一曲,愿小先生日后,一切都好,多喜乐,长安宁!”
“可~”
说罢,娄清雪张开手臂,脚步轻盈,身形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此刻,这番倩影绝美于世间所有。
此正时,她身上泛起道道星光,飘向天际,时间...到了。
紧接着,一阵婉转动听的歌声传来。
“一愿郎君千千岁,绿酒一杯~歌一回”
“二愿丝竹声脆脆,云过阳春~花满飞”
“三愿......”
曲未终,人已散,酒未醉,心已碎。
直到此时他才明白,原来祝福...有时候竟然是告别的意思。
而对于夏凡来说,浮生唯一是遗憾,曲终人亦散,灯火已阑珊。
“小姐~”
见此,彩霞嚎啕大哭,双眼通红,飞奔向那团消散的星光,夏凡伸手,死死的抓住她的胳膊,转过头,有些颤抖的回应道:
“彩霞莫怕,娄姑娘只是提前去下一世的家了,你且不必伤心,十六年后,小先生定会将她寻来,与你团聚。”
闻言,彩霞哇的一声扎进他的怀里,很快他的前襟便被泪水打湿,而他与柳诗妃的目光始终都在看着飞往天际的那股金光。
这样也好,她不会发福老去,也不会带有柴米油盐的烟火气,在他心里,她永远都是年轻漂亮的模样。
不知何时,清河两畔起了浓雾,宛如仙境一般。
柳诗妃伫立良久,问道:“她的经历,一定很苦吧?”
夏凡低下头,咬着牙,带着一股恨意,一字一顿回应道:
“嗯,很苦,从小没了爹娘,亲弟弟也死了,好不容易盼来了自由之身,却被人惦记。”
“沈浩然,哈哈,昭容君主,知县,还有一切参与之人......”
刹那间,夏凡身上凝聚出一股强烈的意聚在头顶上空,宛如黑云压势,透着血光。
有些人,有些债,是时候该还了。
随即周身一震,整个河畔的浓雾瞬间清明。
这天早上的雾散了,不止是早上,不止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