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水……给朕……水……”
那明黄的床帐里传出细微喑哑的声音,仿佛木锯子割拉着木头,又像他少年时村子里见过铁匠家的破风箱拉动时候发出的难听声音。
小路子抬起细眯眼看了看放在不远处雕花花梨木的条案上的漏刻壶,然后又垂下眼皮,几步爬过去把那只成色很不错,仿佛从什么东西上面扣下来的夜明珠抓在手里,瞅了瞅上面还有血迹,便在自己灰蓝色的三等太监常服上擦了擦,满意地收在了衣襟里。
然后,他又退回了那个大香炉下面,慢条斯理地道:“如今送水的时辰还没到,上次给您喝了点水,回去就被罚在太阳下跪了小半天青石子路,今日这颗珠子就算是因为上次的事,您赏赐给奴才的,只是水……”
小路子嘿嘿一笑,拿了那只铜酒壶往嘴里灌了点子酒,满足地眯起眼:“还要请陛下再等半个时辰,自然会有人给您送无根水过来。”
说罢,他还打了个酒嗝。
不是他收钱不办事,实在是这事儿可不好办,张真人规定了两个时辰才喂一小杯水,他可不希望自己辉煌的太监生涯因为这破事儿结束了。
皇帝又怎样,说句大逆不道的,如今皇帝陛下还没他小路子自在呢。
“畜生……”那明黄的床帐里飘出来喑哑难听的声音,若不是细听,却是听不出来他在说什么的,只觉得那人每说出一个字都痛苦无比。
小路子眯起眼睛打了个哈欠,自顾自地撕扯了只鸡腿边啃,边嘟哝:“陛下修仙僻谷之中,张真人可是交代过这凡水可千万沾染不得。”
在小路子絮絮叨叨的念叨声里,那明黄的帐子里渐渐地连一点响动都没有了。
因为里面的人已经连喘息着,都觉得是一种难以忍受的痛苦。
“咳咳……呕!”宣文帝佝偻着身体,一侧脸,又咳出一点血,那滩血落在干净的床榻上,一下子染红了明黄绣五爪金龙的床单,那些血液的颜色极为奇怪,暗红得近乎黑色,最诡谲的是那一小滩血落在床上之后,里面不一会仿佛沸腾起来一般,冒出细小的泡泡,细细看去,那里面竟然那是一只只如小黄米般大小的血红色虫子,因为随着血落在了床榻上,仿佛极为难受一般死命地翻腾。
宣文帝面无表情地斜着眼睛看那些虫子在自己脸颊边翻腾挣扎着,然后试图朝着他的脸上爬去。
有幸运些的虫子碰到他皮肤以后,便把尖尖的头扎进他松弛的皮肤里,然后一点点把身子挤进了他毛孔里,不幸运的很快就死在了那滩血的旁边。
虫子的尖头钻进皮肤里的感觉,有一种细微的疼痛,但是他已经习惯了,如果没有猜错,他的皮肤上有很多这样细小的肉眼几乎看不见的黑色孔洞,都是虫子钻出来的。
这样的场景,从最初的让他觉得极为恐惧恶心,到了几个月之后,这种事情几乎和听外头那个小太监的唠叨一样成为他唯一的诡异“消遣”。
看着血里的虫子死去后,没多久外头的小太监不知道是不是喝酒喝多了,也没有再念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