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生脸红得烧熟了,眼神躲闪,一个捂着嘴坏坏偷笑。
啊啊啊啊啊,究竟为什么要和这个疯婆子坐一起,救大命了,沈谊在内心狂吼。
但是丢脸是真丢脸,快乐也是真快乐。
沈谊不再是那么默默忧郁、黯然神伤的姑娘,才发现自己还能有这么丰富的内心活动,也才发现自己居然会打人,还发现打人都这么快乐。
和黎飞相比,沈谊的从前就像套在壳子里,对自己做出很多限制,为自己搭建围墙,希望让围墙保护自己,但黎飞近乎赤裸地狂奔在大地上,拉着沈谊跑,沈谊慌乱、挣扎,却发现自己居然可以跑。
对沈谊而言,如果说这辈子有那么些忘不了的人,黎飞真的算一个。
她太特别了,太不一样了,她的存在,就能告诉沈谊,可以成为不一样的人。
最能证明黎飞对沈谊来说不一样的,应该是沈谊在黎飞面前不一样。
沈谊有过很多朋友,在这些朋友面前的沈谊不尽相同。
也许,这些朋友都很重要。
可就是,有些事你只会和她一起做,有些事你只会和另一个她一起做。
可原来,黎飞也会有脆弱的时候。
一个周五,已经大扫除狂欢回家很久了,晚上八点半,一个陌生号码在手机上闪烁,沈谊迟疑着接了,“喂?”
“喂。”声音很耳熟,尽管电话里的声音总会和真人的声音有很大出入,但黎飞的声音一直都是哑哑、比较粗的那种,很好辨认。
还是想确认一下,“你是?”
“我,黎飞。”
“哦,”沈谊放松下来,甚至还有点开心,竟然会在宝贵的假期玩耍时光打电话给自己,“你在干啥?”
“我在学校门口。”
“学校门口?这么晚了,你还没回去吗?”沈谊其实还想问,黎飞去干啥了,是和班里同学一起约在附近玩了吗。
“嗯,就在外面。”黎飞的话不多,但沈谊听出声音有点哭腔。
“你哭了?咋啦,没事儿吧,要不要我下来找你。”沈谊家离学校很近,不超过100米的近。
沈谊没挂电话,从床上翻身起来穿上拖鞋就往楼下跑。
跑着跑着,沈谊自己都觉得奇怪,明明她毁了自己的初恋,还带着自己一起出丑,可为什么看到她难过,就想去陪陪她呢。
跑到楼下,能隐隐约约看到在校门口来回慢慢踱着步子的黎飞。
黎飞很瘦,皮肤黑黑的,头发比较毛糙但很长,在脑袋后束起的高马尾能到腰。
此刻她瘦的手紧攥着薄薄的双肩包带子,背后的包空荡荡的,一如她如纸薄的身躯。
沈谊走到她身边,凝神看了看她的脸,没看到泪水,只眼眶一点红。
拉过她的手臂,“你打算干啥?”
“不干啥,随便逛逛。”
“还要逛吗?”
黎飞没有回答只是和沈谊一起在周边慢慢走。
路过文具店,进去逛一圈,路过烧烤摊摊,闻一闻,再点评几句不那么合适的话,没买。
还是那个黎飞。
沈谊受不了了,“别逛了,你不回家的话,去我家玩吧,你还没去过吧。”
于是,俩人一起上楼了。
在沈谊房间,世界好像忽然就安静下来了。
在外面,也是两个人,却没那么深的两个人的感觉。
在这个把人放大的空间,在外面可以选择不去回答的问题,在这里好像就忍不住了。
沈谊看出黎飞没打算先开口,“咋啦,你眼睛红了,谁欺负你了吗,谁还能欺负你呀,还是和你的小伙伴玩得不开心呀,没事都没事的啊。”
沈谊也才知道自己也是一个碎嘴,喜欢碎碎念,嘴巴不停。
黎飞还是不说,嘴刚张开断断续续吐了几个字,就哽住,泪如雨下,放声哭起来。
沈谊不知道,沈谊到最后也不知道黎飞到底为什么伤心,黎飞没说,只是在沈谊面前哭。
沈谊都不知道,黎飞到底算不算把自己当好朋友呢。
沈谊敞开自己的心,但怎么也看不到壳里的黎飞。
原来黎飞也有壳,或每个人的壳都不一样吧。
沈谊缓解气氛最擅长的方式就是碎碎念,你的苦说不出,那别说了,我们转移注意。
沈谊从书架底下搬出一大堆言情杂志还有小学订的少年文艺,说这个多好看那个多好看,都塞给黎飞。
最后黎飞就抱着杂志走掉了。
沈谊才后知后觉感到肉疼,这可是自己攒了这么多年的,时不时就会翻看的,钱啊,平白无故被这个什么都不说,莫名其妙来自己家逛一圈的人给拿走了,自己真是个大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