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喜轿同来的,是穆王府特意请的昌宁最有名的刘媒婆。她不过四十余岁,白白胖胖,一进门,便满脸堆笑地向众人道喜,又与宋德书见了礼,这才把目光投到新娘子身上,不露痕迹地打量了片刻,便上前请新娘子上轿。
冯静宜也不说话,缓缓走到林姨母跟前,双膝一弯就跪了下来,不等林姨母反应过来,她已经俯身磕了三个响头,接着就站起身来,随着那刘媒婆往外走。
林姨母这才惊觉过来,当下便“哇”地一声哭将出来,心里又想着这些年女儿受的委屈,更觉伤心难忍,不由得更是悲痛,若不是因为客居在定远侯府,只怕她早已坐在地上号哭了。
苏玉妍忙上前相扶,林姨母看着女儿决绝的背影,一时又悔又疼,竟突然晕厥过去。
而冯静宜大步跟在刘媒婆身后,仿佛没有听到身后的异常,连头也不曾回转一下,就这样消失在院门口。
苏玉妍招呼着沈琳并两个丫头七手八脚地把林姨母抬到床上,又掐了林姨母的人中,林姨母这才悠悠醒转,定眼看到周围团团都是定远侯府的人,并不见女儿的身影,这才恍然想起女儿已经走了,不禁又流下泪来。
苏玉妍等人忙又好言相劝。
良久,林姨母才止了哭声。
众人又劝说了好半晌,到了早饭时辰,又着人把早饭摆到思定堂,与林姨母一起吃,林姨母推辞不过,扒拉了几口,便推说饱了。
一时饭罢,苏玉妍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便让小丫头好生伺候着林姨母。这才回了兰亭居。才刚坐下,逗着梦姐儿玩了一会儿,沈琳就来了,跟她说道,“冯姐姐她给我和母亲各送了一件绣袍,精致得不得了……听说是在得知喜期后连夜赶制的,她还真是有心了。”纵然沈琳是个在富贵堆里长大的不知忧愁的千金小姐,却也知道冯家的难处,知道冯静宜身上没有拿得出手的东西,便只有从绣件上着手了。不过,这些出于她手的绣件,件件都是精品。还真是拿得出手的。
“是么?”苏玉妍顿生感概,道,“她给梦姐儿做了两件衣裳,我瞧着那细密的针脚与襟边袖口的精致花纹,便知道她是下了工夫的。这么短的时间,也亏得她有这样的好手艺,才能赶得出这么多件东西来。”
“是啊!” 沈琳想到林姨母之前说要让冯静宜向好请教绣技的事,也不由得叹道,“原来她竟是个深藏不露的。”
也不知这话是褒是贬。苏玉妍心里暗忖,想着当初冯静宜把那件月白锦袍展示给自己看的事。对沈琳的话就有些不以为然,便把这事说了,“……也算不得深藏不露。许是因为性子有些偏静,不喜欢张扬罢了。”
沈琳也不与她争执,遂笑道,“也不知那件精美的锦袍将来会穿在什么人身上……”
不管那件精美绝伦的月白锦袍将来穿在谁人身上,也无法改变冯静宜成为穆王贵妾的事实了。苏玉妍暗叹一声。便道,“这锦袍将来穿在谁人身上。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说了一会儿冯静宜,苏玉妍便问起了沈琳几时回宫。
沈琳不由得笑道,“大嫂,难不成你竟反皇宫当成我的家了?我那不是回去,那是进宫……”
说得苏玉妍也笑了,“谁叫你从小就在宫里长大?这冷不丁地一回来,我竟把你当成客人,倒忘了你原来是主人了。”
姑嫂俩说笑了几句,这才把冯静宜出阁的伤感冲淡了不少。
不过,因为赵宥病重的事,两人的心情始终有些郁闷,又说了一会儿闲话,这才散了。
晚间,沈珂从司衙回来,问起冯静宜出阁的事,苏玉妍细细说了。沈珂也很是感概了一番,接着又说了起了从宫得到的消息,说是医隐潘道石已经悄悄进宫为赵宥请了脉,说赵宥中了一种慢性毒药,这毒在他体内应该已经有好几年了,好在发现的及时,只要快速清除他体内的毒素,再辅以千年灵芝与千年人参配制的补药加以调养,就能挽回他的生命。
听说赵宥再无生命危险,苏玉妍便又替梁惠君暗自庆幸。但赵宥中的这慢性毒药,又会是谁人作祟呢?宫中戒备森严,能在不引起别人注意的情况对赵宥下手的人,必定是他身边亲近的人。而赵宥的身边人,除了梁惠君,就是贴身近侍与妃嫔们了,梁惠君自是不会对自己的丈夫下毒,那么,值得怀疑的对象,便是几位深得圣意的近侍与嫔妃了。
沈珂沉吟片刻,又道,“这件事,姐姐已经知道了,正在着手秘密调查,必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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