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道,“便是你再担心,又有何用?你不过一介弱质女流,又不懂政事,又何以替他分忧?难道从我这里打探了消息过去,就能派上用场了么?”
一语点破冯静宜的心事。
冯静宜料不到苏玉妍竟如此直接地点穿她,不禁有些羞愧,遂垂下眼睑,低声说道,“……便不能派上用场,再不济,也能说明我并不是一个完全没有用的人啊……”
锦春听着,便别过脸去,恍似没有听见她们的对话。
苏玉妍把眸光投向轻轻晃荡的车帘,也低声说道,“他那样的人,真当得你这样用心么?”
冯静宜微怔,又抬起眼睑,轻声说道,“便当不得我用心,那又如何?妇以夫为天,他就是我的天,没了他,我独活于世,又有何趣?”
这个赵安,究竟有何魅力,竟在短短的时日内就把冯静宜的一颗真心俘获了去?苏玉妍心里暗叹一声,不禁轻叹出声,“赵安何德何能,竟能得你这样一个如此真心对他的妾室?”
冯静宜听着,脸色一黯,“他对我,也颇好……”她虽这么替赵安辩解,心里却知道,就算再好,也只是暂时的,将来新夫人进门,或再纳了美妾,他的后院里,她连区区一席之地都占据不了。因为,她再好,也只是个妾。
苏玉妍自然也明白冯静宜的处境,心里不免有些唏嘘,转念想到如今的结果原也是林姨母处心积虑谋求来的,心里那点同情便又淡了下去,继而想到赵安,便冷下脸来,“你今天来,是想为他说情?”
“我何德何能,又有何颜面替他说情?”冯静宜倒也有自知之明。况且,就算求情,只求苏玉妍也未必有用,毕竟,正主儿是赵宥。
“这些话,你跟我说说也就罢了,沈珂与定远侯那里,还是不必说了。”苏玉妍淡淡说道。“你我为同龄人,你的心情与处境,我都能理解。不过,还请你不要忘了,你是沈珂嫡亲的表妹,便是赵安出了什么事,他也决不会放任你不管的。”
冯静宜眼圈一红,几乎垂下泪来,“表兄和你对我的恩情,我都铭记于心。只是,我真的害怕……”
“你怕什么?”苏玉妍睨了她一眼,“你怕穆王因此而受到牵连?还是害怕别的什么?”
这话说得如此直白,冯静宜几乎不敢应声。
“穆王他,难道已经惊惧如斯?”苏玉妍低声问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他若当真清白无辜,又何必让你过来试探?”对于冯静宜说自己瞒着赵安悄悄过来的话,她自然是不会轻易相信。
“我都说了,穆王他,真的不知道我过来,是我自己悄悄来的。”冯静宜声如蚊呐。
“圣上心慈面软,先前便是身中巨毒,也都对惠王夫妇宽厚相待,并没有囚入死牢,而今再出了弑君的死罪,这才把他们打入天牢。”苏玉妍冷冷说道,“穆王与惠王向来亲厚,想必由此而生出兔死狐悲之感……你且跟他说,不必过于忧心,圣上向来公正果断,明查秋毫,决不会因此而迁怒于无辜之人。他若问心无愧,就不必惶惶而不可终日。”她始终认为,这个穆王,虽然年轻,城府却是非同一般,要不然,也不会弄出当初护国寺林采莲和沈琳的事来了。虽说没有达到他的真正的目的,但他的为人,也就此可见一斑了。
听苏玉妍说得这么直白难听,冯静宜的脸色也就红一阵白一阵的,不敢直视苏玉妍的眼睛,始终垂着眼睑,等她说完,好半晌,才低声说道,“今日我来,实为探听宫内消息,并不是受穆王所托……原是我心急了,不该拿这么重要的事当儿戏一般看待,还请表嫂念在我们亲戚一场的份上,不要往心里去。”
这时,外面传来车夫低低的“吁——”声。
原来,已经到了定远侯府门前了。
冯静宜忙收了脸上那无地自容的神色,唇角上牵,扯出一丝微笑来。
苏玉妍似笑非笑地瞧了她一眼,便道,“你放心,我一直当你是姐妹一样,你说的这些,我只当耳旁风吹过。”说罢又向锦春道,“方才这些话,你听过也就忘了吧!”
锦春忙道,“奴婢记性最差,方才又想着福姐儿,哪里还记得半句?”
说话间,马车已缓缓停下。
苏玉妍便向冯静宜道,“既然来了,就进去坐一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