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了一大一小,一对儿父子。袁守诚看了看无人触碰的一杯黄澄澄的好茶,不假思索便伸手把一杯茶重新倒进了茶壶里。
然后他来到了袁来面前,开始很认真地仔细打量自己这个三年来只见过寥寥几面的儿子。
看着看着,这在商海上磨练多年的一双眼睛竟然忽地变红,如同黄澄澄的茶水里落进了一滴鲜血。
袁守诚的大手在袁来那呆呆傻傻的眼神中覆盖在了他的头顶,透过头感受着头顶的温热,袁来只听男人缓缓地温声说道:“回来了也好,家里肯定比外面要舒服多了,回家了好,也好……”
而此时傻乎乎一脸茫然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的袁来心里是古怪之极的,他一边梳理着脑袋里那稀少得可怕的记忆,一边想着刚刚听到的对话,脑子顿时混乱了起来。
这个人是自己的父亲?那个长眉毛的道士说的什么修行,什么三年?还有最重要的……自己……自己似乎是个傻子?
袁来一脸茫然地抬起头看了眼厅堂外面的天空,六月天气阳光炽热,天空格外真实,然而他只觉得所见所闻实在是不可理喻。
这就是自己的上辈子,也就是第九世所生活的世界?
这降临的未免也太过突兀了一些。
……
……
袁来傻乎乎地看着这个世界,一切对他而言都是新鲜的,即便是他有着一生的沉浮记忆,也不由得对这和科学二字毫无瓜葛的事件感到无所适从。
于是他就如同牵线木偶一般一只手被袁守诚,也就是自己的这个突如其来的便宜父亲牵着,一边睁大了眼睛用迷茫的眼神品评这个世界的风土人情。
看得出来,自己家里虽然不算高官显贵的一等门户,倒是也算比上不足比下大大有余的富裕人家,大宅院里仆人来来往往也算不少,只是他此时一副心神还处于半迷茫半懵懂的状态,因而直到他被不同的人牵着转了一大圈最后被安放在了一间房间的床铺上,这时候他才算彻底缓过神来。
而之前到底被自己的父亲领着见过了什么人,都听到了什么话倒是一星半点都不记得了。
缓过神来的第一件事他就是抓起了房间桌上的一只铜镜,对着镜子看了半天才算大大松了口气,自己的模样竟然和上辈子极其相似,知道了这点心里头那点没来由的忐忑不安也就消停了下来。
他身子骨一松,仰面躺在了床上,长长吐了口气,心里莫名怅然。
袁来这具身体原本的灵魂存在的记忆实在是极其稀少的,他只是从中了解到了一点点的信息,包括父亲袁守诚,几个从小便照顾他的仆人,还有名叫黄耆的师父以及几个师兄,倒是没有母亲的模样,遍寻记忆才算记起这袁来的母亲在生产他的时候就遭遇了难产故去了。
他忽然就觉得自己也挺可怜的。不过这幅痴傻少年的身份倒也是个绝佳的掩护,只是想起如何抛掉痴痴傻傻的形象倒真是个难题。
晚上的时候有下人牵了袁来去吃饭,袁守诚准备了一顿看起来极其丰盛的餐饭,而当袁来被安放在一张小凳之上的时候,他才现这桌上除了自己的这位父亲外还有一个女人。
女人模样很是俊俏,肌肤雪白身段妖娆,年纪要比袁守诚小了约么能有一轮更多一些,此时她正笑颜如花满面慈爱地用那双水灵眼睛向袁来释放母爱,只不过在袁来看来这女人的演技还是差了几分火候,最起码那看似温和的眼神里并没有什么温度。
“来儿,这是你娘亲,以后爹不在家有事就找你娘。”袁守诚温声道,不过从这个老男人神态里袁来还是琢磨出了一点惭愧意味。
他一向比较擅长观察别人。
看来这就是袁守城这三年里续的弦,袁来心里表示理解。
理解归理解,但是他想着自己的身份标签,倒是一时不知怎么应对,于是在女人眼里这个突然闯入的“傻儿子”只是木然地看了看自己,那少年的黑白分明眼睛里除了陌生还是陌生。
“你别在意。”袁守诚看后对新妻子安慰道。
“不会,孩子嘛。”女人特端庄贤惠地以笑容相对,声音也很是温柔,只不过袁来却敏锐地察觉到这女人眼中不经意间闪烁过的一丝恼怒。
好吧,看来自己先要解决的远非寻找九世,而是先要将家长里短梳理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