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事到如今,冷紫嫣能做的,只剩下保住云苒,不让她卷入纷争。
“苒儿,姨母只怕委屈了你。深宫大宅,并不如外头自在。姨母住了二十年,一眼望到了头。困在宫宇间,荣华富贵不过尔尔,抬头看看青天,又一只井底之蛙。”
冷紫嫣颇为感慨,语气中充满自嘲。
云苒心下一凛。
难道姨母与皇上还在置气?
昨晚皇上不是来求和的,是又让姨母受气了?
青九不是都数过了,要了三次水,还半夜端了酒酿丸子汤……
结果,是皇上一人得了趣,姨母还是委屈了?
委屈到已经对皇上失望,进而也对阿兄失望了吗?
“姨母。”云苒定了定心,手心一反,紧紧握住冷紫嫣,安慰道,“姨母,阿兄宽厚,宸王府内有规矩但并不严苛。苒儿不委屈。”
云苒目光灼灼,看的冷紫嫣心头又酸又涩。
她不忍多说,生硬地转话题。
“嗯,是姨母多虑了。既然如此,苒儿的小字,让姨母做主可好?你娘亲未曾来得及留下念想,姨母替你思量。”
云苒脸颊微烫,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
她想到藏在谢麟安书房暗格里的花笺纸,上头写了婠婠二字。
那应该就是自己的小字。
“阿兄应该已经定下了。姨母,苒儿……”云苒欲言又止,娇羞的模样却是做不了假。
冷紫嫣鼻尖酸涩,反而升腾起一股又气又喜的恼意来。
气的是,云苒阿兄阿兄不离口,全然给谢麟安做了主,往后指不定要吃多少苦头。
喜的是,两个孩子至少两情相悦,情意绵绵。
罢了罢了。
与苒儿提这些做什么。
还是要尽早告诉谢麟安,让他有所防备。
她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娘娘,长公主来了。”
屋外,碧玉嬷嬷叩了叩门。
云苒喜极:“楠月阿姊是不是知道我入宫了?”
冷紫嫣莞尔。
“去吧。别将姨母方才的话,放在心上。”
“嗯。”
云苒欢欢喜喜地出门去找谢楠月。
另一边的御书房。
谢麟安站在一众朝臣之中,面容冷峻。
淑贵妃受宠,朝臣早就颇有微词。
奈何,储君早立,太子妃又身怀六甲,没有可挑剔之处。
这时,再让皇帝开枝散叶,似乎也无必要。
即便太子出了差错,往后还有皇长孙。
与其让皇帝选秀,倒不如要太子多纳侧妃。
这群朝臣,倚老卖老,多次谏言,无非是觉得谢麟安的及冠礼声势浩大,礼制有超太子之嫌,怕给后世留下话柄,劝皇上清减。
“清减?上一个王尚书日日跪求,嫌朕拨的银两不够,结果全都进了他的府库。如今,抄了一个礼部尚书府,西北大营的全军将领能吃月余的酒肉。”
谢昭衍环顾一周,看着朝臣们失了颜色的面容,掷地有声。
“宗亲礼法,不仅仅在于礼法本身,还有其后黎民百姓的生计。朕要一坛酒祭天,御膳房就能备下。倘若要十万坛酒祭天,那就有十万户黎民分到一杯羹。进贡是进贡,采买是采买,里头的弯弯绕绕,才是你们要考虑的。”
“……”
“何为铺张,不问自取,搜刮民脂民膏,雁过拔毛,上头人山珍海味,底下民不聊生,那叫铺张!
“朕子嗣单薄,皇子及冠,大兴其事,绫罗绸缎,饮酒赠礼,取之于民,还以报酬。那便是普天同庆!
“国库真要空虚,不如让知韫好好查一查,究竟还有多少王尚书躲在这里!”
顷刻间,御书房鸦雀无声。
群臣人人自危。
谢昭衍冷哼:“麟儿,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