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人,我府里还有杂事,先走一步。请。”李宸景拱袖朝她作揖,擦肩而过她的身边,就要离开。
广袖被一只手拽住,她背对着他,却突然倔强起来,不肯放他这样轻易离开。
“朱大人,请放手。”
“……”他不会叫她朱大人,更加不会对她说放手两个字。
可他不在了,在她面前的,不是他。
“朱大人,放手。”
真的不是他吗?明明长得一样啊?明明就是同一个人啊?为什么会落差那么大?为什么会有完全不同的态度对待她?
“放手。”
她渐渐松开手,袖口就要溜走的一瞬间,她忽然转过身踮起脚来捧住他的脸,张开唇咬住他的嘴唇。
她想她是疯了,可她就是不愿意相信少公子已经不在了,他明明就住在这副身躯里,他不会消失的,看到她这么努力去唤醒他,他就会醒过来,笑着对她说,“小八,你终于肯主动亲我了,你果然是越来越喜欢我了,对吧?”
对啊!她就是越来越喜欢他了,所以,不要和她玩抓迷藏的游戏了,就从这副身躯里出来吧,说之前都在同她开玩笑,说他只是没有安全感在试探她,试探在她心里有几分他。
“啪”
她被重重地推开了,没有一丝犹豫和迟疑,背脊撞上回廊的柱子,痛得告诉她这不是做梦。
他竖起眉头,黑眸里几乎快要喷出火来,像在看一个不可理喻的疯子,绑着纱布的手背使劲地擦拭着刚刚被她碰过的嘴唇,好像觉得很脏,被她碰到很脏,被一个穿着男装的家伙强吻很脏很脏。
她低垂着脑袋,不再敢多看他一眼。他的双眸再也不会疼惜地看着她,再也不会讨好地看着她,再也不会多看她一眼。
“朱大人。看来,有些话我们应该说清楚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调整了呼吸,再正经地发言。
她一点也不想听他说任何话,因为,她知道,绝不会有她想要听话的。
“你我都是男子,先前为了一些事情,我提议过奇怪的事,但我对断袖之癖一向无奇怪的兴趣。”
“……”
“当然,我没有失去之前的记忆。我很清楚,之前那个我做过什么。”
“……”双拳攥得紧紧的。
“他对你做了很多放浪形骸的无耻事情,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冒犯之处,我替他向你道歉。”
“……谁准你,谁准你这么说他的!他才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情!”
她突然仰起头,怒不可遏地瞪着他,那眼神仿佛在袒护一件极为重要却被他出言亵渎的宝贝。
如果我不在了,你就把我忘了吧……
“……你为什么要道歉…”
如果我变回那个讨人厌的李宸景,你就把我忘了吧……
“你有什么资格替他道歉……”
如果我不喜欢你了,你就把我忘了吧……
“你有什么资格代替他……”
“……”
“你把他还给我……”
绷住纱布的手轻轻一动,他几乎快要下意识地伸出手去触碰那发出哭腔的人。
攥掌成拳,他绷紧全身的线条却没有转身离开,反而开口说着仿若开导她的话,“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她知道,他不在了。她做好了准备的,她真的早就做好了失去少公子的准备,可是她高估了自己,如果当初没有放任自己去喜欢一个随时会消失的人,现在就不会那么悲惨了。
在最喜欢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却睡去了,且再也不会醒来。
他就站在她面前,却不是他。
因为她喜欢的从头到尾不过是一个存在过却注定要消失的幻影而已。
“男儿伤情不伤志,朱大人,为前程计,如若不接受现实,我们无法共事,一同服侍陛下。”
“啐!谁要听这种渣男分手时候才说的话。”一个身影从回廊的顶上蹦跶下来,嘴里屌着根草儿。
龙阳站定在两个人中间,他从会堂溜出来,本想找个地方好好打个盹儿,要不是这小子的啜泣声实在太吵人,他是打算全当没听到高枕无忧睡过去的。
这种一厢情愿死缠烂打全程被虐的烂戏码,真他妈的听不下去了。
“哭什么哭。对着这种人哭鼻子有用吗?”
龙阳直接地走到她身边,拽过她的手腕就要走,她缩手想要抗拒,却被他低眸冷瞪一眼。
“他的脑子里只有诗词朝局,没有你。哦,对了,还有一个除了长得漂亮就一无是处的女人。这样你还要留在这里丢人现眼吗?”
“……”
“走了。”龙阳不容推拒地拖着她走人,稍稍回头瞥向木头人一样站在原地的李宸景,“首辅大人还杵在这里作甚?不是说府里有事就赶紧回去料理么?”
李宸景仿若没听到般依旧清冷地站着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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