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动声色,只继续笑道,“行了,今日是我话说得多了些,也只是当心你们不知轻重罢了,日后,只怕兰芷与芳芷也会提点你们些。”
一边说,一边便将手中的一个很大的包袱推到两人的面前,笑道,“长兴那小子,倒还知道心疼妹妹。你们玩儿吧。”她也不拆开,只对着想到前几日长兴所说的小玩意儿而面露笑意的两人说道,“你们俩的竟都是一样的,也难为那小子买得到。自己看看喜欢什么,若是还想要,尽去和你们哥哥说,叫他给你们寻来。”
果然锦绣与红玉面上虽还带着郁色,然而却都弯起了嘴角。知道自己在此叫两个孩子不自在了,宋氏笑着起身,也不叫锦绣与红玉送,自己便出了屋子。
锦绣目送宋氏出去,这才转头,就见红玉正对着那大包袱喜笑颜开,见了她的笑容,便觉得方才心里那股子冰冷冷的感觉消散了些,有心逗红玉说话,便问道,“姐姐知道那里面是什么么?”
“都是些小东西,翻来覆去总是那几样儿,我都腻了。”就算这么说,红玉还是两眼放光地去解开了包袱皮,往里头急忙地一看,便叫道,“哥哥真偏心!”她转头与锦绣抱怨道,“从前抠门的要死,如今你来了,竟舍得好东西了!”
知道这两兄妹总是这样拌嘴的,锦绣只微微一笑,“姐姐忘了?是长兴哥哥先买了你的,又怕失礼,才给我补了一份。”她轻声道,“到底是亲兄长,到底是记挂姐姐的。”从前都在家,自然就抠门。如今红玉进了院子服侍主子,想必长兴就心疼了,想着买些好的叫妹妹开心。
如今她孤零零地在这深宅大院中,见了这样的兄妹情深,便叫锦绣心中生出羡慕来。
见锦绣的难掩羡慕,红玉想到她的境遇,心中便生出同情来,不由说道,“咱们两个,分什么彼此呢?我的哥哥,不就是你的哥哥么?”
“还多了个姐姐呢。”见红玉眼露关切,锦绣便笑着拉住了红玉的手。
两个女孩儿手拉手地翻看包袱里的东西。就见里面各式各样的面人儿,扇子,数珠儿,香珠,扇坠,胭脂,根雕的笔筒,虽然不如府里用的金贵,然而却更有趣味。将两个面具盖在脸上嬉闹了一阵,红玉便好奇问道,“你家里,还有什么人么?”
锦绣也累了,便与红玉往床上一躺,看着上方的纱幔,淡淡道,“不记得了。”当年那女孩儿被卖的时候,不过四岁,只模模糊糊地记得家中艰难,一个寡母拉拔着三个孩子,实在是过不下去了。又舍不得卖了上头的两个哥哥,这才将她给卖了,从此以后,便再无音讯。
这些虽是当年那一缕魂魄消散了的小锦绣的,可是锦绣每每想到,都心里难受得很。
怎么就,非要卖了她呢?
那么小,卖了她的时候,她的那娘亲,就应该知道,这样的孩子是活不下去的吧?
“你还有我呢。”红玉安慰道,“以后,我是你亲姐姐。”
锦绣看着这女孩儿坚定的目光,心里暖洋洋的,然而想到宋氏方才所说,想到如今,若是兰芷芳芷与自己红玉都不在,大太太宁可孤零零地一个人在屋子里,也不叫别人进来服侍,便知道当年那一切给她的创伤何其深刻,便叹道,“我只心疼太太。”
说起来,大太太待她们两个是真好。这才几日,便又赏了衣料首饰,又抓了一把小南瓜小花生小如意的金银裸子说给她们玩儿,如今她的手里,单是各式花样的金裸子就有二三十个,在外头都能买二十多亩上好的良田了,更不要提银子料子。人心都是肉长的,对大太太,锦绣如今是真放在心上的。
“不然,我们去和太太说说话?”红玉眼睛就是一亮。
锦绣也觉得这样儿好,便急忙点头。两人想了想,整理了衣裳,又从包袱里挑出几样儿生动有趣的,一起袖着便往正房而去。便见此时院中的小丫头们都在自己干活儿,见了锦绣与红玉,虽然年纪比她们大些,却还是赶着叫姐姐,有殷勤的还引着两人往正房去。
都不过是丫头,何必摆出高人一等的模样,锦绣便含笑谢过,对着挑帘子的那丫头道了一声谢,这才进了屋,便听得屋里此时竟然有说话声儿。见有人进来,先是停住,待得看清是锦绣与红玉,那方才停住不说话的人方才笑道,“嫂子屋里,何时来了这么两个干净丫头?”
锦绣一抬头,便见得面上带着几分笑意的大太太的身旁,正坐着一位年轻的妇人,凤目微挑,端得是神采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