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是谁。既然这样,她便偏要给她找点儿不痛快。
帮了齐宣,便是还了老姨娘抚育她一场的恩德。况且,她看着齐宣连在这样的天气都能坚持读书,想必是个心性坚毅的,若是听明白了她的话,去那没人的院子里多安心读书,日后未必挣不出一个前程来。
听说三太太嫡出的那位五少爷,最喜欢在内宅厮混不喜读书?
只要日后四少爷出息了,三房里嫡庶之间的平衡被打破,自己便能乱起来,到时候看焦头烂额的三太太还怎么在大房的面前耍威风,谋算爵位。
可是这般算计,锦绣却觉得心里不安,似乎她变成了连自己都不认识的人。
原来她竟也变成了一个狠心的人。
慢慢地闭着眼,告诉自己这么做都是为了对她好的大太太,锦绣便忍住了一股股对自己的恶心,看着一脸无忧无虑的红玉笑道,“姐姐在做什么呢?”
红玉本有些担心锦绣,然而见她一眨眼便恢复了原先的笑模样,便松了一口气。
她方才,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锦绣的气息很叫人害怕。
“罗管事一会儿来给咱俩交账,我看看我这里头的东西,有什么他会喜欢的。”罗管事就是大太太手里管着南边儿所有地的大管事,因着这一回趁着乱,连大太太都多买了几百倾的良田,他才亲自走了这一趟。
“听说罗管事家的大姑娘明年出嫁,”锦绣便笑道,“我记得咱们的手里还有两匹进上的大红缠枝连理纹的蜀锦,很是鲜亮艳丽,左右咱们不缺,再加十二匹的绫罗绸缎,都送给他如何?”
“那蜀锦是郡主给你的,我没脸搭你的顺风车。”红玉便摇头,之后又在首饰盒里乱翻了一气,竟真的翻出了一套绞丝镶翡翠的金头面来,喜笑颜开道,“这头面看起来好看不?”
“就是咱们的一点心意,罗管事也不缺这个。”锦绣一笑,又与红玉选了几样外头不易得的内造之物,刚刚停下,便听外头有人问道,“两位姑娘可在?”
两人急忙迎了出去,便见一个满面风霜的老者站在外头,年近六旬,看起来却极精神,只有有些不苟言笑,见了锦绣红玉,不过是微微颔首。锦绣见他手里还拿着一张单子,便笑着挑起了帘子说道,“请里边坐坐吧。”
罗管事见锦绣并不避忌,严肃的脸上便生出些笑容来,走到了外厅坐下,这才说道,“姑娘们唤我一声罗伯就是。”
锦绣亲奉了茶,这才笑道,“我们本想如此,既您这样说了,咱们也不外道。”晓得罗管事事儿忙,赶着回去,便与红玉坐在一旁笑问道,“罗伯手里可是今年的收成?”
罗管事微微犹豫了一下,将手里的单子递给离得近的红玉,见两个小丫头头碰头凑在一起看,想到这两个女孩儿受宠到连买的地大太太都愿意给照看,便心里多些谨慎,缓缓说道,“这半年赶上收成好,粮价涨的又快,来不及与姑娘们说我便先做主都给卖了。”
“多亏罗伯速度快。”锦绣抿嘴笑道,“粮食丰收,粮价恐怕会掉下来,您叫我们赚了一笔,我们姐妹不知道如何感激呢。”
见锦绣与红玉对自己的自作主张不以为意,罗管事的脸色便缓和了下来,又问道,“这笔银子姑娘们想要如何?”
见他似乎有话要说,锦绣忙道,“我们对这些不大懂,您觉得呢?”
“若只是换了银子也没有什么用。”罗管事的目光在两个丫头精致的衣裳上一划而过,便说道,“不如拿这些银子再买地。”他饮了一口茶方说道,“如今有几家卖地的,正与两位姑娘的地相连,买了在一起管,也方便。”
“只是怕麻烦您。”锦绣便犹豫道。
得了银子再买地,锦绣自然是愿意的,况且看罗管事这般为她们着想,锦绣便有些不好意思。毕竟罗管事也是看在大太太才这般相帮。
“都在一处,麻烦不到哪儿去。”罗管事便摇头道,“只是这地价……”
“该多少就多少。”晓得这一回没有便宜占,锦绣便急忙说道,“该是十五两?”
罗管事便点头,之后说道,“这回卖的银子多,锦绣姑娘大概得了一万四千两,红玉姑娘是六千四百两,若是买地,我再还还价儿,一百四十倾是跑不了的。”见两人听了这样一笔大财也并不动容,便知道这两个只怕对这么多银子没什么概念。
却不知锦绣与红玉心里都惊住了。
这般的收成,只需两年,竟连本带利地都收了回来。
难怪古代的人都喜欢买地呢。
锦绣心里一喜,又与罗管事再三谢过,将之前预备的礼物给了罗管事,微微犹豫了一下,便从自己的小柜子里取了一个小小的金怀表也放在了里头。
果然罗管事面上露出了几分喜意,微微推脱了一下便收了。红玉虽然心疼锦绣的那金怀表,然而却也知道罗管事尽心尽力,凭着他在外头约束,两个人以后的许多年只怕都不用担心有人亏空那天高皇帝远的土地了,便也忍了,只是后来又找自己的哥哥长兴寻了块一模一样的还给锦绣方才安心。
这些事儿都不细表,几日时间转瞬即过,各地管着大太太嫁妆的管事都上京给大太太请安,锦绣忙着收大太太这一整年的银钱,还要与兰芷等人算着远近给这些管事打点,竟是忙得焦头烂额。
好容易得了空,这一日深夜,待得与自己同睡的红玉睡的深了,锦绣却慢慢起身,披了一件极为平常的袄子,悄悄地走出了院子,直奔边角处的一个黑漆漆的院子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