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汉也不说话,只是伸手扯下花白的胡子,又扯下白眉毛,清了清嗓子道:“王爷,您看我是谁?”
李道宗一看,失声道:“是你?你不是……你不是坠崖身亡了么?”
“是我!我是政儿。5”李道宗怔忡间,杨政道已跪了下来:“政儿不孝,让您伤心了!”
李道宗看着死而复生的杨政道,不禁惊喜交加,喃喃道:“你能活着就好,你能活着回来就好!雁儿也不用再伤心难过了!快快起来吧!”
杨政道却仍旧跪着,一动未动:“王爷,政儿今日来是有一事相求!”
李道宗一愣:“你究竟有何要事?”
“政儿想随王爷一起护送雁儿到吐蕃去,求王爷成全!”
“这事……”李道宗思忖了一会:“罢了,老夫就成全你这一片心!可有一事,你务必答应于我。夹答列伤”
“王爷请说。”
李道宗叹气道:“我素知你对雁儿的心意,雁儿也对你念念不忘。得知你坠崖而亡,雁儿伤心欲绝。可她现在已然许配他人了,也一心认定你已不在了。所以,你也不要再让她惦念。要是有个万一,死的可不仅仅是你们啊!”
杨政道心内一痛,把白胡子白眉毛复又粘上:“政儿知道该怎么做,政儿只求可以在她身边护着她,远远的看她一眼,也就心满意足了!”
“唉!”李道宗又重重叹了口气:“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说着,示意他起身来。
又向力嘉招手道:“力嘉,这何伯是本王多年前的故交,从此他便是送亲队伍里的总管,负责一干人等的起居用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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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别帝后,辞别帝都。
长安,故土,亲人。都已在遥远的身后了。
元月十五那日,由江夏郡王李道宗亲率和亲辇队,向西逶迤而行。日出日落,一路颠簸,一路风尘。不觉已行了十多日。
偌大的七宝凤辇驾座内,几人昏昏欲睡。
“殿下,殿下还是把大氅披上吧,这寒气好像越来越重了。”乳娘周姆把大氅披在雪雁身上,并为她细细掖好。
雪雁睁开困倦的眼皮,微微笑了下:“乳娘你也得当心,别着凉了。”她太累了,说完,又要合上眼睑去。
一路舟车劳顿,昏昏沉沉数日,一路行来尽是一些崎岖的荒无人烟的山路,夜宿帐内,荒野或寺庙,她也不知辇队到底走到哪了。她只是觉得身子越来越冷,越来越疲倦,便索性把头上的红盖头也摘了下来,只以轻纱覆面。
听爹爹说,不,听江夏郡王李道宗说,此去可是有六千多里的路程,快马加鞭,日夜不歇也得走上一个多月。那么浩荡逶迤的辇队,到底要走到何月何日才能抵达吐番?
从长安出发那日禄东赞前去“凤阳宫”求见,给她领来一个叫“达娃”的婢女。说是从族人中千挑万选出来的,此女精通吐蕃大唐两国的语言,说让她一路上侍候着,还能教她熟悉吐国的语言。
她不禁暗叹,这个禄东赞可真是面面俱到!
迷糊间,她又听得周姆低低唤道:“公主,公主还是把盖头盖上吧,这样总不太好。哪有新娘子不盖盖头的?宫里老姑姑们的话殿下都忘了么?”
她只好又睁开双眼,嘀咕道:“乳娘,你就不能让我少受些罪吗?”说着,看了身边的朵儿一眼,把身上的大氅向她身上挪了挪。
又唤周姆道:“乳娘,也取张毯子给达娃盖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