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宗重重叹了口气:“这是皇后娘娘的旨意,谁能拂逆?生死各安天命,殿下不要太难过了!”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她嘴角浮起一枚冷笑:“人命竟是如此的轻贱!”
朵儿一旁扶着,她的手在朵儿的手腕上掐出一道血痕,她身子因激愤而颤抖着,脸色变得死灰。5杨政道目光一直不离其左右。良久,她平伏下来,压着悲痛问道:“密旨牵涉了多少人?”
李道宗沉声回道:“连王府带出来的侍卫婢女,一共二十三人。”
“二十三人。”她喃喃念着:“二十三人,她们……她们都被安了什么罪名?”
李道宗担忧的看着她道:“侍主不周。”
“侍主不周?”她冷笑一声,再问:“她们是如何被处决的?”
“殿下就别问了,好么?”李道宗叹气:“前面就是柏海行宫了,老臣把辇队交给吐蕃的国君后,就得返回长安复命,殿下可要好生珍重自个的身子啊!”
她闭了闭双目,执拗道:“王爷,你告诉本宫,她们走时,可有痛苦?她们可有留下什么话?”
“皇后娘娘赐了宫中的‘鹤顶红’,她们去得很快,没什么痛苦。5事发突然,她们也来不及留下话来。”李道宗又叹了口气:“你打小就这个脾性,凡事都要追根问底才肯罢休,你可知道,你这样可是苦了自已!”
她闻言身子一软,向朵儿靠去:“朵儿,我好累!扶我回营!”
日头慢慢向西落去,映着浮云,如凝在天边的一抹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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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空茫,寒月如钩。
雪域高原的寒冬要比长安漫长得多。算算日子,已是贞观十六年三月初了。若是在长安,这已是乍暖还寒的初春的夜晚,只须披一件薄薄的外罩衣便足以御寒。晨起时,又是一个莺鸟鸣翠的和暖春日。花红柳俏,轻风拂面,惬意而明媚的阳光沐在身上,令人昏昏欲眠去。
雪雁置身一片苍茫,指尖轻抚过枯树枝上结着的锯齿獠牙般的冰条子,心内竟不可抑制的想念长安,想念亲人。那失去唯一爱女的老母亲,此刻是否辗侧难眠,泪湿软枕?乳娘,你的在天之灵,一定在看着你一手奶大的雁儿吧?是,雁儿不哭。雁儿知道,你的死是让雁儿更好地活着。是,雁儿一定会好好活,雁儿不会轻易辜负了自已。
“姐姐,咱出来也有半时辰了,此地寒气太重,咱还是回帐内吧。晚了,王爷又要罚人了。”是的,帐内贴心的侍女已所余无几了!雪雁收回心神,点点头:“走吧!”
两人正欲离去,一条黑影堵了她们的去路,仿若从天而降的魂灵。两人脚步不由得一顿:“谁?”
来人转身,轻声道:“雁儿,是我。”
雪雁定神一看,竟是一身夜行衣的杨政道。正欲开口,身侧的朵儿轻道:“姐姐,我先行一步,王爷巡了来,也好担着。”
她轻轻颔首,看着朵儿的身影消失在夜色的尽头。杨政道上前一步,唤道:“雁儿。”
听得杨政道低柔的唤声,心内纵然百味交集,可白日的气仍结心上:“杨大人这么晚不歇着,来找本宫所为何事?”
杨政道一愣:“雁儿还在为白日的事生气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