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2 老娘

你怎么来了？”

    丽娟问了一句。

    当妈的没有好气的说着：“我怎么就不能来？我来看看你。”

    说着眼睛就往锅子里挑，丽娟明白自己妈的意思，就是想让她给盛点，自己拿着勺子去找盆。

    丽娟家条件也不是多好，你说家里孩子生的多，现在剩下两个大小蛋子，顶能吃的，丽娟她爸现在这腿脚还是有点毛病，干活不利索，光靠天靠地吃饭能有多少，家里顿顿白菜酸菜的，其他也吃不上，肉就更加不要提了，现在看着女儿的锅里有了肉，眼睛都要红了。

    你爹身体不好，你怎么就没想着你爹一点呢？

    丽娟将盆递了过去，她不是没想着，而是合计一会儿再给送，张桂花来了一直跟她聊天，她也不能晒着人家，结果她妈就来了。

    “你这丫头现在是有钱了，也不管家里了。”

    丽娟妈拉着长脸。

    丽娟摇头。

    “妈，我已经结婚了，就像是我爹之前说的，那就是两家人了，我怎么能拿老简家的饭往自己家送？”

    丽娟妈动动嘴，眼睛一翻，倒是没说出来强词夺理的话，自己拿着盆就回家了。

    丽娟大弟弟最近准备结婚，回家看见桌子上有肉，叫了一声，上手就去抓。

    “妈，你买的肉？”

    丽娟妈叹气：“我哪里有钱买肉。”

    大儿子马上就要结婚，到时候还得摆酒席，她现在还头疼呢，你说哪里有钱给他摆酒席？

    可不摆的话，实在又让人觉得笑话，五桌是一定要摆的。

    “你姐家的……”

    大弟弟冷冷笑：“我姐现在是脱胎换骨了，跟着简昊阳有肉吃，哪里还顾及得上我们，她早就忘记自己是姓方的了……”

    丽娟妈叹气。

    丽娟给简昊阳写信呢，大姐从外面推门进来。

    “在家呢？”

    大姐坐下，伸出手摸摸炕，你还别说挺热的。

    丽娟那一顿之后果然见了效果，人家几个家里的女人都不是坏人，见她一个人这样，也就顺便叫男人帮着她劈劈材了，就当时助人为乐了嘛，丽娟快傍晚的时候也上山去捡柴火枝，现在家里过的很像样子。

    “你去昊阳那边，他都给你买什么了？”

    丽娟说：“没买什么。”

    大姐撇撇嘴，你还瞒着我。

    “你这皮箱是他买给你的？”

    大姐今天过来就是想打探打探丽娟的男人昊阳到底在外面念书还干了一些什么，怎么看着好像手里的钱就多了起来了呢？

    农村人想挣个钱就太难了。

    丽娟的嘴巴很紧，无论大姐怎么问，就是问不出来一个所以然。

    大姐也感觉得出来妹妹变了，过去姐妹三，你说攀比什么的，也轮不到她跟老三攀比，实在是老三嫁的太差了比自己更差，结果现在一回头，就这么一段的功夫，老三直接超越了自己跟老二。

    大姐的眼睛屋子里乱转着，看什么都觉得好，主要就是看上那大皮箱了。

    “你家也没有地方放，不然先放我家吧……”

    说着就要上手去拿，丽娟下地按住自己大姐的手。

    “我家有地方，大姐你来有事儿吗？”

    大姐讪讪的。

    “妈跟我说你请别人吃肉了？自己家都没送，让别人随便吃，你脑子坏掉了？”

    当大姐的伸出手去推方丽娟的头，姐妹俩正说话呢，那边有人跑到隔壁。

    “丽娟她妈你赶紧去看看，你家老二被打了……”

    丽娟她二姐也是嫁的同村儿，这边丽娟大姐一听，姐俩就赶紧跑了过去。

    这事儿还得从方丽娟娘家说起，但凡人家能娶上媳妇儿的都不找老方家姑娘，为什么？家穷。

    家穷姑娘嫁了，回头一定就会搭娘家的，方丽娟她二姐呢，就属于怎么打都不涨记性的，拿婆家的往娘家贴，有点什么东西偷偷蔫蔫的就拿走了给自己妈家，那你说人家婆家能干嘛？

    方丽娟她二姐夫已经不是发一回两回的脾气了，每次都是往死了里打，可打完了她还是那德行，还是往她娘家偷偷蔫蔫的给东西，挨打的时候她是真惨，谁看见谁都觉得可怜，可她干出来的事情也让人气愤。

    这不嘛，丽娟她大弟弟就要结婚了，缺两床被面，这老二有时候趁着婆婆干活，就偷偷蔫蔫的去翻婆婆的东西，手脚也是不干净，一看里面压箱底有存货啊，自己就动了心思了，想着拿了用了，也不见得就能知道，等以后发现的，谁能说是她拿的？

    自己千算万算就没想到，那被面是她婆婆的妹妹从兰州给邮寄回来的，打算给女儿结婚用，一开始没张扬，就怕几个儿媳妇不愿意，结果要给女儿拿的时候东西没了。

    好好的东西就放在箱子里，怎么就没了？

    知道自己儿媳妇就有这样的毛病，谁让她娘家穷了，结果一对峙，儿子回家一翻，果然就找出来了。

    这抓主要了好个给丽娟的二姐打，方丽娟她妈从来都是这样的，哭的够呛自己躲在外面，但是不进去，也不劝，你说这时候了你东西倒是给还回去，这不就得了，结果她不。

    满嘴说自己女儿命苦。

    丽娟赶过来看见的就是这样的一幕，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觉得感觉很怪，特别看着她妈特别无力的抓着她说，她二姐真苦的时候，丽娟觉得难受的要死。

    上前劝开了二姐夫，二姐夫指着躺在地上的媳妇儿，丽娟她二姐抱成一团儿。

    “就这么个德行，拿着我家的东西偷了多少回了？”

    二姐夫也是觉得心凉，这样过下去还有什么意思，农村人也不讲究离婚，她就回娘家去吧，这样的自己肯定不能要了。

    当婆婆的骂出口，声音很大，就是骂给丽娟她妈听的。

    “个老不要脸的，家里没钱就算计别人家的钱，怎么你养闺女都是当老鼠用的？”

    丽娟看着地上慢慢起身的二姐，自己在听听这些话，她觉得真是太丢人了。

    丽娟她妈到底还是没出现，二姐被撵了出来，叫她回娘家，这就是不打算要她的意思了。

    二姐哭的跟什么似的，丽娟妈早就回家了，躲起来了，女儿要是回家，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她知道大女儿和小女儿都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老二受罪的。

    大姐就往丽娟家推。

    “昊阳不在家，你让你二姐给你做做伴。”丽娟把二姐领回了家，二姐这脸被打的，简直就不能看了。

    “姐，你怎么总动你婆婆的东西？”

    丽娟的二姐也是一肚子的委屈，那娘家穷，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不管，爹妈生了自己一场，要是不管她还能叫人嘛。

    丽娟说什么她也没听进去，觉得不会怎么样的，这都是多少次了，丈夫也没说就怎么样，肯定不会有事儿的。

    放心的在丽娟家住着，住着就住着呗，丽娟干活回来，进家门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好像少了一点什么，等看仔细了，家里的皮箱没了。

    丽娟的二姐就在隔壁院呢，自己妈家。

    “老三要这东西也没用，给小霞留着用的，你三姐也没怎么用，这都是新的。”

    合着拿着方丽娟的东西去做人情了，方丽娟出屋准备去找，她二姐这是往回走，回来了。

    “娟儿啊，你回来了。”

    二姐说的是这个通情达理的，你弟弟就要结婚了，东西不能少，不然丢人现眼的，你是他姐姐你就有义务帮助弟弟。

    方丽娟鼻子都要气歪了。

    “那是我的东西，你没有经过我的允许……”

    “谁的还不都是一样，我又没有自己霸占了……”

    说着就要进屋儿，丽娟彻底火大了。

    “我也留不了你，你这么能自作主张，既然你也想爹妈，你就回去住。”

    丽娟回屋子里就开始收拾行李，二姐一听这不对劲儿啊怎么就撵上自己了？“我说娟儿……”

    方丽娟可不管那些，将老二的东西收拾收拾，直接就给送到了父母家，小霞看这皮箱正美滋滋的笑呢，方丽娟直接上手去抢。

    “你干什么啊？”

    小霞自然不能给的，这都说好给自己了，怎么还往回抢呢？

    大弟弟一看也上手去拽。

    “松开不？东西是我的，我说不给。”

    丽娟冷着脸孔，二姐跟着和稀泥：“娟儿你被这样，多钱的东西……”

    “多钱的东西你给你，你少拿我的当人情，都给我滚蛋……”丽娟把东西拽回到自己的手里转身就走了，回到家直接院子门内上锁，从里面锁住，没有钥匙谁也别想进来。

    谁愿意去当这个圣母谁就去当，她是当不成了。

    二姐还想回丽娟家呢，毕竟住的好，吃的好，结果一看大门锁上了，自己在外面一直喊，丽娟就当没听见，肺子都要气炸了。

    第二天一大早自己出门干活，直接院门上锁，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农村几乎家家户户都是开着大门的，谁愿意来谁来，现在方丽娟也只能这样做，不然以二姐的个性推门就会进来的。

    二姐还等着婆家那边来接她呢，觉得事情闹的不算是大。

    自己身上的钱都给大弟弟了，恨不得拉着老大老三一起给大弟弟掏钱，弟弟结婚怎么样也得办得有头有脸的。

    丽娟干自己的活，挣自己的钱，之前昊阳说的那个棉袄终于做了出来，丽娟自己本人不是很喜欢，颜色什么的都觉得很怪，穿就穿一个喜气，谁穿这样来成的颜色。

    简昊阳背着包从凉州回来，给方丽娟带了一些糯米藕，这是早上老早就去排队了，那是一家老字号，每天卖的都可快了，可惜在火车上颠簸了两天已经感觉不出来什么新鲜了。

    昊阳一看大门上着锁，这是什么情况？

    刘婶远远看着就像是简昊阳，走到跟前儿一样可不是嘛，不是他还能是谁。

    “回来了……”

    昊阳对着刘婶笑笑，笑的刘婶全身发毛。

    简昊阳过去对着谁都凶神恶煞的，现在突然这个表情，这是怎么了？就说有点不对劲儿，觉得奇怪嘛。

    “丽娟哪里去了？”

    昊阳去生产队那边找的丽娟，丽娟没合计他能回来，自己听见别人说她丈夫找她，就赶紧的往家里跑，跑的一头都是汗。

    昊阳看着丽娟跑回来，自己笑笑。

    “我也是才到，怎么跑回来的？”

    他才走一半的路都没到，方丽娟就回来了，可见是有人看见自己了，去给她通信了。

    丽娟开了锁，两个人进了屋子里，简昊阳无意当中就看见了扔在炕上的那个棉袄，自己觉得新奇。

    虽然样式赶不上他以前所看见的，但是至少也比现在那些满大街又是碎花又是红的强。

    “你做的、”欣喜的问着。

    丽娟点头。

    昊阳觉得人的手可真神奇，这样的东西都能做的出来，那上面的花也是她绣的？

    丽娟被他看的有点发毛。

    “怎么了？你别这样看我，我害怕。”

    昊阳抱着丽娟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老天爷显灵了。”

    丽娟傻愣愣的站在原地，然后整张脸就跟番茄似的，一片通红，说话就说话，怎么突突然的就过来亲她？

    能感觉到他的唇贴在自己的脸上的那种触感，丽娟觉得脸上冒火了，不能想下去了。

    “这是要发啊。”

    昊阳心里感叹着。

    丽娟觉得他就是大惊小怪的，自己也懒得理他，干脆进厨房去做饭，结果二姐没脸没皮的来了。

    “昊阳回来了。”

    之前两家没什么走动，简昊阳对眼前的人也不是很认识。

    “是我二姐……”

    丽娟也懒得跟昊阳说那些破事儿，省得丢人。

    二姐家里环顾一眼，她听说简昊阳回来，自己才上门的，应该又带好东西了吧？

    “你坐被。”昊阳让二姐坐。

    二姐坐下身就开始夸昊阳，说出去念书了就是不一样了，这形象气质立马就变了。

    “我家大弟弟这马上就要结婚了，我看着你上次给丽娟买的皮箱不错……”

    所谓的皮箱其实也就是皮包。

    大个儿的，类似于现在的行李箱，那年代可没什么所谓的拉杆行李箱，有的只是能提的大箱子，提起来也是很笨重。

    简昊阳的脑子一闪，对呀，现在人都是提着东西满街跑，扛着，你知道的，那多累？

    突然觉得就开窍了。

    二姐一边说着话一边用眼睛扫着昊阳，那意思你是当姐夫的，你总得出一次血吧？

    小舅子结婚，你得表示表示。

    简昊阳偏偏就缺根筋，二姐明示暗示了半天，他愣是没听懂，自己满脑子都想着拉杆行李箱呢。二姐见他这样装，索性自己就开口说了出来。

    “我大弟妹看上了丽娟的皮包，你在凉州见识也多，帮着买两个被？”

    什么叫见识多？无非就是不想掏钱，让眼前的人直接当冤大头。

    简昊阳想着别的呢，就没听见，等自己回过神，有些发傻的看着眼前的人，都说什么了？

    方丽娟扔开手里的烧火棒子，自己进了屋子里。

    “二姐，你走吧。”

    二姐看着妹妹，就有点磨叨。

    “丽娟啊，做人可不能这样，不能忘本啊，你就不想想妈过的多苦？”

    方丽娟苦笑，她以前就是觉得妈过的太苦了，自己挣钱才全部都给妈了，明知道简昊阳不好，她也嫁了，哪里是嫁人不就是把自己给卖了然后换钱给爹治病嘛。

    可是妈对她怎么样了？

    丽娟现在想想，那时候的自己真是太……

    二姐还在试图煽动妹妹的情绪，丽娟垂着眼睛。

    “我听说二姐夫已经在相看了……”

    相看的意思就是说，他就打算不跟自己二姐过了，二姐听见这个消息明显就是一愣，因为没想到对方会这样做，接下去算是没心情缠着丽娟了，立马就跑回了家。

    没过多久，丽娟她妈跑了过来。

    一脸的担心，憔悴。

    “昊阳回来了？”

    昊阳叫了一声妈，自己脑子里太过于兴奋，要赶紧找图纸画下来。

    丽娟妈偷偷看了一眼女婿，发现他似乎并没有在偷听自己说话，看着女儿就哭了出来，

    “你二姐命真哭，你姐夫现在在相看，他就是不想跟你二姐过了……”

    当母亲的哭了半天，见女儿也没有说话，她来反正也不是让女儿安慰自己的。

    “娟儿啊，一会儿你跟你大姐去你二姐夫家去……”

    方丽娟的眼睛终于动了动，挑起来看着自己妈，重头戏来了吧？

    “我跟大姐过去干什么？”方丽娟冷冷淡淡的说着。

    丽娟妈还没有听出来。

    “当然是去找他家算账了，你二姐孩子都给他们家生了，现在说不过就不过了，你得给你二姐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