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而对自己呢,永远摆着一张冷淡的脸,哪怕对着阿姊笑出了褶子,却在扭头看见自己时拉下脸来,自己的课业稍有不达标,就能狠心罚自己跪在殿中一夜……
他从前甚至怀疑过阿姊才是那个父皇的亲生孩子,他曾为此怀疑惶恐不安。
他爱阿姊胜过爱那个冰冷的父皇,他比父皇更爱阿姊,可是他不想要阿姊是父皇的亲生女儿,不要!
年幼时他并不知道为何,他爱阿姊,他想永远和阿姊待在一起,可他不想阿姊是真正的阿姊……
楚衡元的到来让宴席很快开始,宫侍们鱼贯而入,一盘盘用白玉盛放的佳肴被不断端上。
“阿姊吃些鱼,我已经把里面的刺全挑掉了,阿姊从前最喜爱这种鲜嫩的鱼肉,却从不吃未剃过的鱼肉,每次都是阿元为阿姊挑刺的。”
楚衡元坐在楚宁身侧,将一块雪白的鱼肉放入楚宁盘中,亮晶晶的眼神望着少女,如数家珍的道着两人从前的记忆。
这记忆温软绵长,伴了他许多年。
达官贵族中自有为主子布膳的奴仆,皇宫中伺候的人更多,只是楚衡元欢喜能为阿姊做些事情,这才抢了那些宫人的活计。
楚衡元的鱼肉刚落入楚宁盘中,又一双筷子夹着菜就压在了盘中的鱼肉上。
“这些普通鱼肉哪里比得上天衍宗的灵鲤?那才是入口即化,齿唇留鲜!这十多年来阿宁的口早就被养刁了,哪里吃得惯这些凡物?”羌由竹有些倨傲又炫耀的说道,仿佛在嘲讽献殷勤的楚衡元。
“这段时日便委屈了阿宁,待我们回宗门后,我定日日抓了那些仙鹤灵兽给阿宁烹煮……”
羌由竹的话刻刻提醒着他与楚宁之间的关系多么亲密,楚衡元眸光渐冷,握紧了手中的银筷,指尖泛白。
除了羌由竹与楚衡元偶尔的针锋相对外,宫中家宴进行的还算顺利融洽。
宴席过后,楚宁便在帝后的挂念下留在宫中小住几天,羌由竹自然不愿离楚宁一步,也跟着留在了宫中。
楚宁在宫中每日珍馐美食,宫仆成群的享受着凡间富贵,还有羌由竹与楚衡元两位翩翩少年变着花样的讨其欢喜,而远在千里之外的水云镇,却泛出了层层波澜。
自水云镇的凶蛟被楚宁捉走后,水云镇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宁和,那位如梦似幻的神女就如一场梦境,然而这段时日,仍沉浸在梦境中的人们将一个消息带进了闭塞的水云镇。
路边的茶馆、打尖的客栈、无处不谈及着这个消息。
“听说天衍宗要招收有仙根的弟子了!”
“这消息谁能不知道?我做工的那家王府就准备送家里疼得跟眼珠子似的小儿子去仙门参加选拔,这要是选上了啊,那可就是光宗耀祖了!谁不想自家府上出个仙人?指不定就一人得道,全家也能跟着长生不老呢!”
两个刚做完活的壮年男人随意坐在树荫下,用汗巾擦着古铜色脸上的汗珠,眼中掩不住的向往与羡慕。
“要是我年轻二十岁我也要去求仙问道,说不定我也有修仙的那什么灵根呢,哈哈——”
“得了吧!咱们水云镇离天衍宗有几百里路,就你这穷的家徒四壁的财力,连辆牛车都租不起,你咋去天衍宗?别想些有的没的,咱们还是赶紧把今天的货装好,说不定贾老大还能多给咱两个子!”
两人又谈了好一会儿,才依依不舍的站起身离去。
待他们走后,树后坐着的灰衣少年露出了一片衣角,与褐色的树干几欲融合到一起,少年的怀中抱紧微微鼓起的单薄包裹,大抵是自己所有的东西了。
夜幕降临,周围已没有了人的声响,少年合上眼,静静等待着白昼的初升。
待到晨光熹微,那是一天中赶远路最好的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