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真的。我没必要跟你开什么玩笑。”花岸扔掉手里的瓜子壳,站起身对她道,“解语认为,你就是那个故人转世……她觉得是因为她你才会受到轮回之苦,所以拼命想要保护你。你呢……怪她怨她,不理解她,甚至猜疑她。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你感觉不到解语她对你的好?明明我这么一个没心没肺的人都感动到了,可是你一点都没有感动。表妹啊,问棠问棠,你究竟有没有想‘问’之心呢?事情我交代完了,你们要怎么折腾是你们的事情,跟我没什么关系。我走了,你自己好好静静。”
花询一时间没办法消化这番话。花渡是花仙……花渡有一个故人……为了那个故人,花渡不惜违背天规……而那个故人……花渡认为是她。所以为了她,花渡已经败坏到一个极其严重的地步了。灰飞烟灭,这四个字,当真是好厉害的四个字,也是何其严重的四个字。
花询抬起头看着竹林遮挡成一片,黑压压掩盖了苍天,冰冷的雪水顺着叶子滴下,落在她的脸上,冰凉得让人忍不住打了个激灵。她缓缓抬起手,擦拭掉脸上的水滴,却感觉有温热的液体在眼底泅积。
长长呼出一口滚烫的呼吸,仿佛世界都模糊了。她什么都看不见了……她一直看不见,对花渡的关爱和维护,视而不见。
花询惨笑了一声,闭上眼睛,止不住颤抖。
这就是自诩聪明的花询,这就是从来都不肯服输认命的花询。
长衣泠泠却无处安放自己的愧疚,她才是那个天底下最自以为是,最无可救药愚蠢的家伙。
寒风吹进房间里,花渡猛然睁开眼睛,看向竹林的方向,惊诧道:“无涯跟她说了什么?竟然让她有动心魔的迹象……仲辞的心魔还没渡化,问棠这心魔又是因何而生?”她百思不得其解,只暗道不好,担心花询有事,赶忙起身追去。
为了能够扳倒东宫势力,楚衔一点都不含糊,先是散发谣言指责太子害死宁王,再暗有所指朝堂之上东宫势力态度强硬要天子放过太子,从而无视了宁王之死。柳纪更是认定了太子同他说的是真的,而柳将军中邪了一般入宫弑君也是太子指使。
一时间长安闹得沸沸扬扬,民怨之声日益兴起。渐渐有官员耳闻百姓不平,再然后兰台御史一派倒戈向了宁王府,都上谏请天子力察。面对这一片败坏的形势,太子却迟迟拿不出自己不是凶手的证据,没办法解释为什么自己会对柳纪说出那等话。天子御案上摆满了关于太子之事的奏章,一半求情一半落井下石。很快,长安周围的城池也知道了这件事,拖延了三五天之后,更远的地方都有所风闻。众人翘首以盼希望能够早点知道天子对太子的处置,对太子行事作风一直忠信的人断定太子不是凶手。
朝中局势震荡。河东离长安不算太远,龙骧将军顾崇数日之内连上三道奏章,凉州边境羌人与匈奴蠢蠢欲动,边界的小摩擦次数攀升,外族不断试探着太子之事的结果和长安的底线。至于病榻高卧一直不出声不参与政事的花城侯也飞马来报,请天子尽快做出判决,以正朝纲,言辞之间颇为含糊,让人看不出来到底是为了支持太子还是要放弃太子。不过上奏此事,太子的谋臣,名门望族又是花府公子晏授课先生的章先生却闭门谢客,没有卷入其中风波。
天子似乎震怒非常,宫禁之中传言天子每夜难以安眠,甚至面对着常侍们大发雷霆,动不动就撕折子。楚衔一边安排宁王下葬事宜,一边同自己的谋士不知在商议着什么。第一次朝会告病在家,只有安河郡主楚衍上朝哭诉,楚衔一改自己粗暴的武夫性子,静受灵堂,坐观天下事宜。
果然不久,为了稳定天下,天子的旨意终于传出禁中,通告天下——废太子,将楚衡逐出长安。赐宁王谥号魏庄,择日下葬,准用黄肠题凑,并赐金缕玉衣一副,世子楚衔世袭罔替,立为宁王,安河郡主加封三千户食邑。
圣旨宣告,布告张贴之日,新任宁王的楚衔并没有上朝谢恩,而是继续告病在府中。楚衍代替宁王府接了旨意,宁王府虽然看起来得了一些东西,但到底是吃了大亏,纵然是殡葬之礼高贵,可老宁王已死,世子楚衔本就理应继承王位。那三千户的食邑楚衍根本就不稀罕,废太子的理由并非是毒害了老宁王,而是所谓的“民心不合,天理不应”这类的鬼话,老宁王死相惨烈,激起了楚衍的愤怒,太子势力轰然倒塌,可是很多事情却越发扑朔迷离,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