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邀月对饮,如痴如醉;知己同游,欲放浪形骸则饮烈酒,让猛烈酒劲直冲心神,欲说尽平身事则饮这美酒,不用一杯俱饮,只要一小口,便打开话匣,从南向北说个不停。饮烈酒还有碰杯祝贺,此酒却不用,因为众人迫不及待想尝这少有佳酿,忘却了礼节。”
卫霜一言说罢,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从筷桶里抽出一根筷子学着万暮白的剑招假装发起了酒疯,然后似是真的喝醉了趴在桌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女子,很期待她的反应。
女子眼神朦胧,但又若有所思。突然,女子站起身来,卫霜被她突然的举动吓得往后一缩,又是在长椅边上,竟滚到了地上。女子也不在意卫霜的窘态,直接拿起茶壶饮了个痛快,随即大笑出声:“哈哈哈哈!好酒啊!好酒!醉人之至!沁人心脾!”
女子左右找卫霜的身影,才发现他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她,此时,女子的神情哪里有半分的醉意!
“吓着你了吧。”女子拉起卫霜,替他整了整衣服,“你这人年纪不大,倒是巧舌如簧。”
卫霜看着女子前后判若两人,一时不知所措。
女子见卫霜如此,便自己介绍起来:“我姓上官,名涟蕊,并未取字,自号宿散君。刚才多有得罪了。”
“额......卫霜。”卫霜还是没从上官涟蕊前后迅速的转变缓过神来,现在甚至怀疑,她之前醉酒的样子是不是也是装的,实际上看得比谁都清楚。
“卫霜......”上官涟蕊念叨着卫霜的名字,若有所思。
“姑娘没事的话,在下先行一步。”卫霜一声告辞,便离开,眼见天快全黑了,徐武也没派人来通知他万暮白已回来,现在肯定还在天澜湖饿着肚子呢。而且,卫霜总觉得自己好像被耍了,有些许别扭。
还没走出酒店几步,卫霜就听见身后脚步声音,接着就是上官涟蕊的话:“诶,我不认识路,你领我一段。”
卫霜无语,只好不理她。
“刚才一路买,一路喝,喝醉了,记不起来路。”上官涟蕊的话语中带着自嘲。
“喝醉了?”卫霜问。
看上去,卫霜问了句废话,可实际上卫霜实际上问的是“你是真喝醉还是假喝醉?”而且多少带着些情绪,原本现在他都已经到天澜湖,说不定都把万暮白带回来了呢。
上官涟蕊掩面一笑:“世间真假本就是如此。”说完又伸了个懒腰。刚才没看清,现在卫霜看到了她的全部身形,一袭白衣一尘不染,被她整理过后变得十分干净,衣衫上绣着花鸟鱼虫,栩栩如生,随着她的步调仿佛活了一般,好像是把一副精美的花鸟画穿在身上一样,腰带不同于衣服的自由,绣着工整的花纹,像一道封印,关住不让那些生物从衣服上逃出来。扣住腰带的衣带钩是一只卫霜不认识的小兽,似乎是封印的守护神,保护着她神圣不可侵犯的身体。本是宽松的一身衣裳,被腰带一束,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加上她说的“世间真假本就如此”更让卫霜坚信上官涟蕊不是凡人,而是个仙女。
“就算是,把自己置于危险,实在不智。”卫霜调侃道。
“你不也是吗?”上官涟蕊反问,“明知道人人都觊觎震雷镯,还戴在手上好不遮掩,不是等着被人抢吗?更别说你还是......”
上官涟蕊还没说完,就被卫霜捂住嘴巴按在墙上。“你,怎么知道?”卫霜眼中没了任何的玩味,只剩下了担忧、惊恐,还有......杀意。
必须解决她!立刻!就在这里!
卫霜如此告诉自己。如果有另外的人知道他,那么三年来的隐藏都付诸流水,甚至如果知道万可暗中帮他,那整个乾坤卫都会受到波及......必须动手!
卫霜的手缓缓探向上官涟蕊的脖子,他在发抖,虽然这不是他第一次杀人,可还是手抖,如果可以,他并不想这么做,可是被发现了,就必须在他和别人的性命中选一个......他不想再过那种逃亡的生活了,太苦,没有尽头,不知道会在哪里结束,明明是为了活命才会逃,可偏偏一定会被抓住,又让他活不了命......
上官涟蕊看到了卫霜的神色,也从他的神色中看到内心的挣扎,她没有任何害怕的样子,反而浅笑着,轻轻掰开卫霜僵硬的手。
“放下吧,你并不想杀我。”
她的话似乎有魔力,卫霜真的听话得放下了手,愣愣得看着她。
“只要看得出你戴的是震雷镯,再结合神州发生的事,自然就能推测出你的身份。不用怕。”
“你要什么?”
既然眼前此人知道他的身份,又不为难他,至少现在不为难他,必定是有所求。
“我?”上官涟蕊似乎很讶异卫霜的问题,好像并没有感觉到卫霜的不安,沉思片刻,“要真说我要什么......你生得聪慧,天赋也不错,倒想收你做徒弟。”
上官涟蕊莞尔一笑,欣赏地又一次打量了卫霜,又补充道:“再说,我为什么要觊觎一件沾了血气的‘凶器’?”
卫霜被上官涟蕊说得不明所以。
凶器?哪件?震雷镯?
“你是不是用它杀过人?”上官涟蕊追问。
卫霜低头不语。
确实,他用震雷镯杀过人,电光攒在他的手上,一下子就把一个活生生的人捅穿了。当时,他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只知道是件宝贝,当他反应过来时,那人已经两眼无光,而他的手臂还穿在那个死人的身体里。他只觉得一阵反胃,虽然事后安慰自己那人死有余辜,但时不时还会梦到那人惊愕的眼神和血肉糊住他手臂时粘稠的感觉。
“喂!”上官涟蕊一声,把卫霜拉回现实。
卫霜一吓,刚才光想着曾经不悦的记忆,都忘了上官涟蕊说了什么。
“你可否愿意?做我的徒弟。”上官涟蕊提醒。
卫霜暗暗平复心情,虽然他确实因为挖出陈年旧事而心有余悸,但拜师收徒可是大事,他绝不会头脑发热。
卫霜稳住心神,看向上官涟蕊。
上官涟蕊看着眼前这个看上去比自己小许多的少年,他的眼神很干净,像是雨后初晴的天空,真的很难想象拥有这么干净的眼睛的少年,曾经会沾上血气。她也很清楚,自己向卫霜伸出了橄榄枝,而卫霜此时没有同意,当然也没有拒绝,反倒是直视着她,眼神锐利,其中的意思很明显——“我为什么要拜你为师?你有什么本事让我拜你为师?”
说实话,上官涟蕊生出收徒的想法,最初还是因为震雷镯,但卫霜的反应也让她颇为欣赏,让她来了兴趣。
“哈哈哈,你倒是聪明,看来我今天要执着一回了!”上官涟蕊大笑,如银铃般清脆,“你天资聪颖,还有震雷镯神器伴身,倒也是缘分,虽然已沾了血气,但幸好沾上时你并未修炼,以后影响不会太大。至于我为什么知道......”
上官涟蕊托起卫霜戴着震雷镯的左手,笑得更开心了:“是它告诉我的。”
卫霜感觉自己的心跳停了半拍,扼制不住地抖了一下,笨拙地把手抽回,将震雷镯藏在身后。
上官涟蕊来了兴趣,继续道:“首先,你既没有修炼,也没有多深的心机,所以震雷镯必定不是你夺来的,虽然那时震雷镯受天下人觊觎,所以震雷镯一定是从一开始便伴随你身;而且,震雷镯乃神器,不是由人界之人打造,是真的神器,其气息应该神圣而内敛,伴之以震卦惊天撼地之动,而此刻我却感觉到一丝血气,还是杀气极重的血气,我想当时你必然非常愤怒,那个倒霉蛋是不是杀了你至亲?”
“差不多吧。”卫霜呼出一口气,眼中的悲伤转瞬即逝变为质疑,“不过,若只是有所修炼,且还是炼器之法,用灵气看出来再隐藏应该不难吧。”
上官涟蕊摇头否认:“非也,我并未动用灵气。若是连鉴物都值得我用到灵气,那我就不配‘宿散君’的名号了!”
上官涟蕊在说这句话时表现出了先前并未出现过的高傲,她唯美如画的气质褪去,剩下了不容置疑、不容侵犯的高傲,甚至有些轻狂,明明只是坚定自己鉴物方面的才能,却让人感觉世间三百六十行,行行以她为先。
上官涟蕊没有在意卫霜此时显现出来的一丝畏缩,继续说,语气重了几分,似乎是为了让卫霜更加相信,不再质疑:“你眼神清丽,却有着你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悲伤和疲惫,往往这种只在那些从小就要学习各类课业的世家子弟出现,而你竟也如此,想是那场大案留下的,并且你的眼中没有血气,说明沾染鲜血时你的元气未全,应该......七岁?并且,你的眼中没有藏着高高在上的气势,还有震雷镯,再结合那时的各方线索,应该是一个较小的世家,或者只是个有些地位的家庭......风雷卫?卫家?”
“这些......都是看出来的?”卫霜在“看”字上咬得特别重。
上官涟蕊笑而不语,眼睛会说话,很是骄傲地对卫霜说:“怎么样?我说得不错吧,服了没有?”
卫霜沉默,脸色阴沉。过了会儿,仿佛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卫霜走到与上官涟蕊合适的距离,跪了下去。
“师父!”
上官涟蕊笑出声:“哈哈哈,起来吧,徒儿!”
卫霜没动,继续说:“这声‘师父’是为我的无知,然,我拜师是为修炼,为求力量,若只是会口舌,我随时会离开!”
按理说,徒弟质疑师父的能力是一件大逆不道的事,可上官涟蕊却没愠色,反而显出了几分赞赏。
“若我不会修炼,却懂许多修炼之法呢?”
“师父从来不是教授修为,而是获得更多修为的方法。若是当真如此,卫霜亦奉为师!”
“好!类我!”上官涟蕊大喜,“我自幼修行,术法、阵法、兵刃、地理风俗皆我所长,以术法最善,天下功法多有涉猎,四方水土了然于胸,你拜我为师,自然不会亏待了你!为师,定倾囊相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