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不是自己的要求太高了,而且这石料也不好找啊,不是太大就是太碎。
终于,还是被他找到一块,大小勉强能抱怀里。
主事一脸疑惑地看着卫霜,不知这人在干嘛,又看看万暮白,也不明白为什么乾坤卫的公子要跟着这个……嗯……小子,看上去还对他很包容。
“大人,”卫霜转头问,语气谦卑,“这块料子还有用吗?”
主事以为这人受公子的庇护会很嚣张,不过此时还是很诧异的,而且卫霜的语气也是说明把主动权给了他,听着还是很舒服的。
“这块料子大不到能用,小不到铺路,确实尴尬。”
“那送我行吗?”卫霜接着问。
“行,公子喜欢就拿去。”主事此时也称卫霜为“公子”,爽快地答应了,“不过公子那这……有何用处?”
主事刚说完就意识到自己多事了,立即低下头不再说话。
卫霜自顾自地把石料扶正,提气凝神,将灵气聚集在手中,立掌为刀。电光在手掌上盘绕,逐渐便薄,最终如手套一般附在卫霜手上。
卫霜眼神一凛,出掌!诛邪刀法?御刀式!
指尖与花岗石接触前一瞬间,电光扩散到了整块花岗石,之后指尖插进石头也没让它破碎。
万暮白看得更糊涂了,卫霜说是要为武试的第一部分准备,让他帮忙找找有没有花岗石,可是花岗石虽然坚硬,但并非不能打碎的,像他筑基九重的实力,如果集中兵气来一下的话很容易就把花岗石打碎了,即使卫霜才炼气三重,只是有些困难罢了,并非不可能。
卫霜全神贯注地盯着眼前的花岗石,电光如蛇般在石头上开回爬行,时上时下,甚至有几条钻进了石头里。
万暮白眼里,卫霜似乎只是让灵气包裹了整块石头而已,不过卫霜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却告诉他不要小看了卫霜的行为。
卫霜看上去灵气消耗很大,甚至一点点插入石头的手指也有些颤抖,但被他很快抑制住了,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渗出,划过了脸颊,聚集到下巴,然后滴落。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只有不断滴落的汗水提醒着旁观的二人一切都还在进行着。
随着时间的推移,卫霜下巴下面的岩石上积了一小摊的汗水,浑身上下冒着热气,衣服都被汗水浸湿了。卫霜的身体在微微发抖,但手指却屹然不动,就像与那花岗石融为一体了一般。
万暮白看着卫霜,电蛇依然在盘绕,只是钻进去的更多了些。长时间地把视线集中在卫霜身上让他神情有些恍惚。
突然,卫霜大喝一声,伴随着石头破裂的声音和一声不大的雷霆,卫霜朝后跌去。
万暮白赶紧上前撑着卫霜,他的手指都磨破了,可见方才那一下对他有多难。
卫霜露出了笑容,就仿佛练成了什么了不起的功法一样。
万暮白转头看向那块碎成许多小块的花岗石,顿时瞳孔一缩,掩饰不住惊讶。
“他竟然……有如此实力!”
卫霜拿出水囊灌了几口,又拿了师父给的伤药简单处理了一下,拿起一块碎石,摸了摸,满意地放进了袖袋里。
向主事道了谢,二人离开了。
“你何时学的这招?”万暮白忍不住问。
“瞎琢磨的。”卫霜调皮地说。
“得了吧,我猜肯定是上官师傅教你的。”万暮白话里充满了质疑。
“师父还真没教我,我自己想的。”卫霜嘻嘻地笑着。
“看不出来,你还真有主意。”
“那是,乾坤卫公子的知交,怎能只是个平庸之辈。”
二人的笑声回荡在索隙城外的野地里,伴着即将入夏而减少的风而消散,只是在消散之前又会有下一声的笑声出现。
“现在还算早,你我找个地方歇歇,然后去看看荆楚书院怎么样?”万暮白提议。
“好啊,省的到时候迷路了。”
二人策马来到开门外五里的荆楚书院,远远看去不像个书院,反而像个不受重视的小城市,走近一瞧,才发现确实有个书院的样子。
十几尺的纯白围墙把书院围在里面,站在围墙外能看到伸出来的檐角。正门不算大,却也不算小,五尺,比寻常书院要宽,又没有过于广大而漏了里面的景致。
大门半遮半掩,恰到好处地裁出一方景,能看到里面的青砖白墙,有几枝草木露出来,似是无意,似是有心,被框在大门中的防火的水缸别出心裁,让人一看就觉得应该放在此处。从大门往里看去,尽皆是文书院,而在后方与围墙之外校场相接的演武堂却是若隐若现,看得是有另一番滋味。
卫霜见门两边挂着一副对联,烫金大字刻在木板上写道:
亮广门迎四方雅士授经天纬地奇才
净高阶纳八路英雄传安邦定国壮志
门楣上也是同一样式:荆楚书院。
二人入内,立刻就有人上前迎接,万暮白早备好了拜帖递了上去。其实万暮白是不喜欢这东西的,奈何今天上官涟蕊说让他们放松放松,万暮白怕卫霜想去什么地方但不方便,便临时写了个拜帖放身上,结果还真用上了。
不一会儿,就有一位少年前来迎接,此人名叫范文举,应该是范韦岩的子侄辈,看上去文质彬彬的,确实应了他“文举”的名字。
万暮白与范文举寒暄客套了两句,便跟卫霜自行参观去了。
卫霜跟万暮白边走边看,觉得荆楚书院的布景十分巧妙,没有一处有违和感,让人看着很是舒服,深吸一口气觉得浑身上下一阵通透。卫霜相信,这里肯定暗含风水,能调集此地的自然之清气,对修炼很是有益。此时并没什么人,耳边只有鞋与地面碰撞的声音在身边回响,让人觉得这文书院更为安静了。
转过里间楼,来到一处略感偏僻之地,有一幢楼,正值阳光充足,七层楼的窗户都开着,透出一股书页与墨汁特有的香腐气味。卫霜看了一眼匾额,正是“典籍厅”三字。
“这下知道师父在哪儿了。”卫霜笑着指出。
本来想进去看看,但转念一想,这藏书之地对任何地方都是极其重要的,即使他们与上官涟蕊关系极好,但此时书院还没正式开放,进去还是有些不好的。
再往后边走,有一处相比其它要宽阔得多的地方,两层小楼将一块空地围着,空地上没有任何景致,只有一道容四人并排而过的门。
“这里应该就是演武堂。”万暮白说,“那扇门应该就是通的校场了。”
说着,二人便从那儿出去,经过条窄道,来到校场。
卫霜只有一个感觉——阔!一眼看去都估不出几尺几丈,只是觉得与乾坤卫的校场差不多,应该能容纳三千人,而且此间宽阔,甚至能让几百人纵马奔驰也不嫌挤。周围围了一圈的看台,能容纳近万人,应该就是武试第二场的地方了,若是有人擅长马战,在这平坦的场地上简直就是所向披靡。
看得差不多,万暮白觉得再看下去也没太多意思,大概知道了书院的部署,便向范文举辞别。
“感觉怎么样,喜欢吗?”万暮白问。
卫霜一笑:“说得好像你送我的东西一样。”
万暮白哈哈大笑,回答:“你若想要,我去想法子啊。”
“别,”卫霜故作慌张,“我可不想被一堆事缠着脱不了身。”
“说实话,荆楚这次确实挺上心的。”万暮白感慨道,“本来以为只是一间书院罢了,谁知道布局这么用心。”
卫霜点头道:“让师父来看估计能看出更多门道,似乎是暗合什么阵法。”
“说不定就是上官师傅主持做的呢。”
正聊着,忽听得天空一阵巨响,似是一声声炸雷,震得二人脑袋一阵混沌,耳朵嗡嗡作响。
抬头一看,空中被撕裂出一个大洞,如梦如幻,像在眼前,又像在天边,能实实在在地看到,但又觉得不是在那里,如海市蜃楼,让人看得很不真实。
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洞中窜出一个圆球,向东边急急飞去。
“小霜!”万暮白喊了一声,知道卫霜不擅骑马,又怕把他一人留下有危险,直接把他拉到自己的马上来,二人同乘一匹,另一匹牵在手里,冲着东边奔去。
马匹的速度还是赶不上圆球,但能看到圆球的高度在逐渐下降,同时慢慢冒出了黑烟。
“不会是敌袭吧,但那是什么法术,竟能将天空撕裂?难道……”万暮白不敢想,在他印象里根本找不出那种法术能做到的,必然是禁术的范畴,而能用出禁术的多半就是化神期的高手了。
突然,万暮白问道了一股怪味,很明显是焦糊味,但又不是草木燃烧的那种味道,倒有几分金属气息,又不像,很是刺鼻。
有毒!
这个念头出现在脑海,赶紧用衣袖捂住口鼻,顺便也帮卫霜捂住了。
万暮白此时心里犯嘀咕,看这圆球并不是很大,最多能容两三个人,但不对啊,若是敌人来犯,两三个人能做甚?就算全是化神期的高手,他父帅的实力也不是容易能拿下的,而且徐武也是元婴期高手,并且很快就会有月凌关的援军,更何况,并没有北方之敌有化神高手的情报。
不过这气味似是有毒,若这圆球其实是个毒源呢?
想到此处,万暮白冷汗下来了,想放乾坤卫的信号弹,可一手在御马,另一手捂着卫霜的口鼻呢。
卫霜闷闷地说:“我自己来。”
万暮白一手得空,赶紧摸出一个小竹筒,一拔引线,促时就有黄色的烟火升空又炸开。
此信号的意思是,全城守军进去备战状态,严加防守,并让乾坤卫护卫往烟火处集结。
万暮白身上只有这种级别的信号了,再往上便是要索隙城戒严,军队集结准备出征了。打死他也拿不到啊,只有他的父帅万可有,他能拿到让守军备战的信号还是因为任务毫无纰漏,完美无缺,父帅的奖赏。不过就算如此,他用一回,回去之后就要写明用的前因后果,连同内心的推理思考都要写下来,若是不合规矩就要收回。
但当下管不了这么多了。
果然,信号一出,远处的索隙城上密密麻麻的人影来回移动。
突然,轰隆一声,伴随着推动泥土和树木折断的动静,万暮白知道是那圆球落地了。
走到正好无法闻到那刺鼻气味的距离,万暮白停了下来,等着护卫。
过了一会儿,就有一队穿着短袖窄衣,背后背着各种装备,大概五十人的护卫到来。万暮白瞬间进去了“乾坤卫未来统领”的身份。
“留下两个人保护他,其余人等,服药!”万暮白将卫霜交给两个护卫,从袖中摸出一颗药丸。卫霜听他说过,江湖上一般的毒药,甘草就能解,再复杂些也是能防,再往上就只有对方制毒时同时调配的解药能解了。此时他们吃的,就是能解一般常用毒的解药。
“此气味从未闻过,很可能有毒,所有人捂住口鼻,所有不适者快速退回,不论过失。”
说完,便拔剑出鞘,带着剩下的人走了。
“月凌关近日可有消息?”
“没有,还算太平。”
“难道北地没有什么诡异之举?”
“没有,正常得很。”
万暮白心里觉得奇怪,既然北地没有动静,难道与它们无关?那又会是那边弄来?据说南境丛林遍布,瘴气横行,其中生活之人擅长制毒,难不成是他们?也不对啊,那南境与北境相差万里,而且若真动手肯定挑风雷卫动手,何必大费周章来乾坤卫,对他们又无益处。
越往里走,气味越浓,不仅是那刺鼻的怪味,还有焦味。
“公子,这气味似乎无毒。”一名护卫说。
其余人听了,纷纷不再掩着口鼻。
“须当谨慎,许是药丸能解。”万暮白也放下手。
“哎呀不好!”万暮白惊呼一声,“一会儿留下十人,剩下人分成两部分,一部去把小范围内树木全数砍了,另一部去就近取水,别失了火!”
万暮白一见气味无毒,想到了其中的焦味,赶紧提气集行。
果然,圆球后面拖出了很长的一段土,还冒着黑烟,幸运的是没有明火,护卫又转而去将附近的树木砍倒,不让接触到热气。
万暮白挺剑谨慎上前,热风吹在了脸上,夹杂着刺鼻的味道,很是难受。
突然,圆球里传来了碰撞声,“哐”地一声,一块板子被撞开,从里面掉出一个人来,灰头土脸地,还在不断咳嗽。
“何人?”万暮白厉声问道。
“咳……什么'何人'啊,都什么年代了还……哎呦我的腿!”
万暮白一皱眉,听声音似乎是个十来岁的女孩子。
怎么回事?
万暮白心里充满了疑问。
“这是哪儿啊……”女孩嘀咕着,还不停咳嗽,看来被熏得够呛。
女孩看到了万暮白,又看了看周围,顿时不敢说话了,惊恐地往后退去,碰到圆球滚烫的表面轻哼了一声。
一个护卫到万暮白耳边说了些什么,万暮白点点头:“先带回去。”
说完就有两个护卫来把女孩提起。
“你们干什么!哎呀!”女孩挣扎着,但毫无用处。
“公子,她的腿好像断了。”
“砍两块木板,帮她夹住,带回去再说。”万暮白下令。
“你们干什么!哪还这么落后啊!什么都不说就抓我!”女孩抗议道,被万暮白直接无视。
“公子,这个怎么办?”护卫问。
万暮白知道他指的是那个奇怪的圆球,回答:“铺上土,再浇上水,别把这儿点着了。”
“不能用水!不能用水!”女孩大喊。
“哦?不能用水?那你告诉我,怎么办?”万暮白转而问。
“就放着,让它自然冷却,这么长时间已经过了危险时间,不会出什么事故了。”女孩说,虽然其中的用词有些万暮白听着不习惯。
“你很了解啊,不如跟我们说说此乃何物?”
女孩突然支支吾吾地嘟囔,万暮白只听到“时空”“量子之海”等几个不明所以的怪词,万暮白的经验告诉他,会用怪词的人不是逃犯就是细作,心中的警惕感又增强了。
“现在什么时候?”女孩突然问。
万暮白被这没头没脑的一问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回答:“快要申时了。”
“年份!年份!”女孩似乎有些歇斯底里了。
“梵启天昔十四年。”万暮白现在完全摸不着头脑了,眼前这个女孩,说是细作,不可能连神州此时年份这种基本的问题都没弄清,而且还口无遮拦,说她不是,那这奇怪的圆球和她口中奇怪的用词又无法解释。
“天昔……天……这都什么啊!”女孩逛了逛脑袋,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一滞,晕了过去。
“这……公子……怎办?”护卫问。
万暮白无奈地摇头:“手绑好,带回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