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很强大,但又不是很深厚,至少没到化神期。
可奇怪的是,那道气明明是远离而去,就说明原来就在附近,他为什么没发觉?
沉睡的索隙城完全是黑暗的领地,只有稀疏的灯笼闪着微弱的光。
万可追着那道气在索隙城穿梭,穿过了乾元街,往坎门而去,衣袍带起了猎猎风声。万可感觉距离逐渐缩短,可是在慢慢适应了黑暗之后,眼前根本没有什么人影,只有一个细长的影子,好像是一柄剑,正安安静静地飞速向前。
究竟是谁有这等实力?没有破空声,也没有风声,只是一道气,若是没有适应了黑暗之后所见,万可都以为自己是出现幻觉了。
“乾坤?悦庭!”万可已经没了耐心,这柄剑就像是在嘲讽他一样,除了气和形之外就没有任何让人察觉的因素,它的主人可能正在某处洋洋得意地看着万可的姿态。
悦庭一出,万可直直冲去,再接了一计“乾坤?八荒”,剑就消失了,没有所凝聚的灵气或者兵气被击中后的爆裂声,就这么安静地消失了,然后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万可愤愤不平地收剑,回到书房,刚进去就闻到了檀香的味道,不是冷香,是热香。他一看,夫人牌位前的香炉里正立着一支檀香,弱弱的火星吐着香气。
万可苦笑着,明白了刚才的一切,自言自语道:“唉,命啊……”
说着,走出书房,来到白芷园,问了个护卫万暮白可否睡下,护卫回答,还没回来,可能仍在练功。
万可一听,散步往城外走去。
几乎是无意识地,穿过柳树林向那唯一的桃树走去。万可又苦笑着,想起来万暮白练功的地方也是这里。
自己对万暮白修炼指点甚少,要指点也是直接在他书房前的空地上,来这边找他还是第一次。
万暮白察觉到了万可的存在,本是在演练剑招,也停了下来,向万可行礼。
“父帅。”
“免礼。”万可打量着周围,“你一直在这里练功?”
“是。当初恩师就是在此教授功法,所以就成了孩儿的练功之地。”
万可默不作声,当初震雷镯案要他亲自出动,本想先为万暮白找个夫子打个基础,等他回来之后开始教授乾坤剑法,可回来之后发觉万暮白的乾坤剑法已经精熟,只是剑意和兵气不是很深厚,而且还用的是空语剑,一想便知是谁了。
“明日的比试可有信心?”
“父帅放心,孩儿定不给乾坤卫丢脸,定要拿下武试魁首!”万暮白此时心中虽有些动摇,到语气仍然坚定。
“好!”万可夸赞道,“今天可是看到了不少高手,你可有紧张?”
“剑意所在,心之所向!无所畏惧!”万暮白的声音掷地有声。
“你觉得最难对付的对手是谁?”万可问。
“孩儿想来,应该是丁卯六和丁卯八。”
“不,”万可否定了万暮白的回答,显得有些失望,“他们不是。”
万暮白躬身下拜,恭敬地说:“请父帅指教!”
“能击败你的从来不是对手的实力,而是你自己的心境。弱小从来不是弱点,傲慢与偏见才是。”
“父帅的意思是,徒儿过于自信自身的修为了,应该更加重视对方的实力?可是孩儿并没有一分一毫看轻他们,反而很是担心会不会……”
万可没作回答,只留下一句“好好想”便离开了。万暮白又回到了那块已经有些光滑的大石上,重新盘腿坐下开始冥想。
小店里。叶挽君揉着眼睛轻扣着挂着“罗生”牌子房间的门。
“进来。”门那头传来上官涟蕊的声音。
“姑姑……”叶挽君推门入内,被突如其来刺眼的亮光晃得有些不舒服。
“还没睡?”上官涟蕊柔声问。
“嗯,”叶挽君逐渐适应了环境的光亮,“醒了。”
“小霜睡了?”
“卫哥估计就要睡着了。我都想不通,明明是他要武试,怎么他睡得安稳,我却醒了。”叶挽君抱怨着。
上官涟蕊呵呵一笑,调侃道:“你还知道那是他的武试呀!他都睡得着,你怎么睡不着?”
叶挽君嘿嘿地挠了挠痒,走到上官涟蕊身边。
“姑姑你都在写些什么呀?”
上官涟蕊放下手中笔,为她拿了个坐垫,解释道:“先前小霜把这本《世器集》给我,我也准备以此来教他些铸造之术,正好能让他进一步修炼灵气。”
“姑姑不准备教卫哥法术什么的吗?”叶挽君直率地提出自己的疑问。
“法术的话在《万灵书》上基本都有,而且他是震卦纯灵体,修炼起雷法可快多了,我最多能给他一些指导,而不能直接教他。”
叶挽君看着上官涟蕊在《世器集》上密密麻麻的批注,问:“暮白跟我提到过,这本是姑姑另外抄录的抄本吗?”
上官涟蕊露出了不屑的表情,似乎叶挽君在说她不配翻看原典一样:“不,这就是原典。”
“啊?”叶挽君诧异地看着上官涟蕊淡定地执笔、蘸墨、批注,仿佛这只是一本普通的书,而不是一本全天下修炼之人都渴望的秘籍。
“是原典还是抄本,这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里面的知识。”上官涟蕊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淡淡地说,“世人以此为至宝,我只是当作清泉。”
“姑姑的意思是说,只要知识流传下来,哪怕原典亡佚也不算可惜?”叶挽君心思机敏,一下子就听懂了上官涟蕊的话。
“对。”上官涟蕊肯定道。
“只是……可惜了。”叶挽君想起了在她的那个世界,有无数的典籍亡佚,流传下来的多是复刻本,而且许多还有错误,她每每看到都唏嘘不已。就连她最喜欢的《黄帝内经》千百年来被奉为经典的,都是不知真假的。
上官涟蕊看叶挽君有些失落,抚着她的头,安慰道:“别伤心了,万物皆归尘土,我等将其留下念想也是功德了。逝去是常,留下才是幸。”
叶挽君“嗯”了一声,不置可否,随即又对上官涟蕊做的批注来了兴趣。
“姑姑你都在写些什么?”叶挽君撩了下头发,凑过去看。
“一些注意。这本书上记载了很多法宝,还有炼器的方法,不过细节还是太少,我多写点,小霜也轻松点。”上官涟蕊看叶挽君很是好奇,“想看吗?”
叶挽君一听,两眼放光,她很想看看传说中的秘籍是什么样的。
“不会有什么禁忌吧?就像什么……看的时候要心思平静,气沉丹田?”叶挽君像个学走路的孩子,满是好奇又非常谨慎。
上官涟蕊宽慰一笑:“想什么呢。哪有这么麻烦?看书怎么看,这个也怎么看。”
叶挽君一听,伸手要抓几案上的书。
“诶等等,这本我还要用,《万灵书》你拿去看吧,小霜文试之后就还回来了。”上官涟蕊从一摞书里抽出了《万灵书》给叶挽君。
叶挽君欢呼了一声,立刻抱着《万灵书》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二人都没有再说话,只有偶尔的翻书声和衣裳与几案的摩擦声,时间就这么一点一滴地过去了。
叶挽君就像在看小说一样,被《万灵书》中她从来没有接触过的领悟深深吸引,眼底里仿佛有朵花儿在开放。她以前也看过《山海经》,但那里的神话、妖兽、故事都仅仅是在记述,常人读起来当真是晦涩难懂,只有明白其中的意境,能够想象出来一篇洪荒大地,才能感受其中的波澜壮阔。此时抱着《万灵书》,叶挽君感觉此刻她所在的世界就展现在她的面前,等着她发现,《海上钢琴师》中的1900从未离开过船,但从钢琴曲中想象着环游世界各地,她此时也同样,从《万灵书》中思想在这个世界傲游,甚至穿过了神州,到了从未有人到过的天际。
叶挽君在文字之间傲游,困意也如波涛汹涌而来,最后伏在书页上睡去了。
上官涟蕊看叶挽君睡着了,停下了笔,把她抱到了自己的床上,为她盖好被子。这孩子,还真的挺可爱的呢。
“卫哥……暮白……”叶挽君喃喃自语着。
上官涟蕊回到几案边继续为《世器集》做注,忽然感觉小店的门被打开又关上。上官涟蕊一笑置之,门设有法阵,只有她允许的人才能进来,那么刚才一定是从内部被打开的,她和叶挽君在这儿,想都不用想都知道是谁了,但她没管。
卫霜确实没睡着,应该说是睡着但又被惊醒了。他不想这么晚了还去打扰师父,就自己出来了。
索隙城的夜很黑,像老天直接把打手遮在了眼前,卫霜多年流浪的经历让他已经不惧黑夜,基本可以看到事物,不至于完全抓瞎。
卫霜随意地走着,看见哪条路顺眼就走哪条路,最后连他自己都记不得在哪了,不过也挺好,就像逃离了整个世界一样,有种特别的舒服。最终,他来到了一处城墙,不禁自嘲,望月辨别方向,这边正是开门,这个城墙就是他采集东来紫气的地方,没想到自己随便走的居然能到这里,他是有多喜欢修炼啊!
算了,来都来了,上去看看吧。
卫霜登上城墙,立刻就被站岗的护卫发现了。
“呦,卫小公子。”其中一位穿着盔甲胡子拉碴的护卫问候道。
卫霜点头回应,这个护卫名叫胡万楼,他印象里挺老实肯干还能吃苦,总之很不错,一道的护卫中声望也不错,倒很喜欢跟他聊聊。
“换防?”
“是啊。卫小公子这么晚怎么不去休息?明天可就是第二场武试了。”
“还不是因为那个武试,才睡不着。”卫霜笑了两声。
“小公子原来在担心这个啊,我还当什么呢!”胡万楼憨厚地拍了拍卫霜的肩膀,“好好去休息,休息够了才有力气去考试!”
卫霜学着他的市井语调,带着很重的尾音:“行~唉我这会儿刚来你就赶我走了。走了走了,不待了,待着做甚么,讨人嫌。”说罢便假装要走,结果被那他拦住了。
“诶诶诶,我可没赶您走,你可别冤枉我!”
卫霜哈哈大笑,原本被武试弄得有些压抑的心情舒畅了很多。
“今天第一场的武试去看了?”卫霜问。
“去了!您还真别说,年轻人有朝气,还有聪明!不像我这样的,就只有一膀子力气,都要五十了还在炼气期。”胡万楼拍着胸脯夸赞着。
“那你觉得我怎么样?”卫霜有些玩味地问。
胡万楼为难地笑了笑,说:“俺不会说场面话,您可多担待些。”
“没事儿。”卫霜很喜欢他这种直来直去的,跟这类人说话轻松。
“说实话,我看不懂。但考官都觉得你好,那肯定没问题,里面肯定有俺不懂的。”胡万楼挠着头憨笑,结果发现只碰到了头盔,“不过后面的真吓人,那群小子自己看不出来还不信考官,就憋着闹事儿。哎呦我在看台上看着你要被围住,结果公子他直接跳下去了!俺要是有那能耐,肯定上去揍丫的!”
这么一说,卫霜想起来了白天的事,如今想来真的有些吓人,幸好最后双方没打起来,不然真的出大事儿了。
“明天来看吗?”
“来啊!当然来看!”胡万楼想都不想就答应了,“明儿一整天俺都没事儿,现在乾坤卫人手够,不像十年前那会儿。”
“十年前?”卫霜问,接着反应过来,十年前就是震雷镯案的时候,那时四亲卫集体出动追捕卫震,本身的防守便有疏漏了。
“他妈的卫震!我听说楚统领这么器重他,还要偷人家的宝贝!结果你看看!还不是被抓到了!小公子,那时候你还小,是不知道那时候啊,整天绷着,一刻都不能休息,随时要准备集合,说不定出什么事儿。你说说卫震干的事儿,让多少人给他一起遭殃!”胡万楼说得激动,卫霜几乎能想象他脸色已经涨红了。
卫霜看着沉睡的索隙城,想到了曾经他娇弱的身体怀中的万千悔恨,还有他一路上的苦难,喃喃说:“是啊……多少人一起遭殃……”
悔恨、愤怒、恐惧交织在一起,卫霜感觉气血上涌,头晕目眩,扶住了城墙才没倒。
“小公子!您怎么了!”胡万楼很是紧张。
“没事,夜风吹得头疼。”卫霜挤出个笑容。
“那可不行!”胡万楼立刻摘下了头盔,一股脑地戴在了卫霜头上。
“哎呦,不用了,你个大脑袋,后面绳子都没解开就给我戴,还居然真戴上去了!”卫霜挣扎着,“哎呀你就去站岗吧,我一个人就行。”
胡万楼一听,也觉得自己似乎有点过于关心人了,打了个哈哈,跟卫霜说了声当心些,便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卫霜看着墙根,盘腿坐下开始修炼。虽然诛邪刀法很是霸道,但他作为灵修不应该把精力全部放在武技上,应该在意自身的修为以及术法。卫霜算着时间,此时大概是子时四刻,日出大约在寅时,还有两个时辰修炼。
卫霜意守丹田,推行着灵气在体内运行。他可以明显感觉到灵气在他的推动下运转得更快了,更加贪婪地吸收着外界的清气。让灵气自己运行一周大概要二刻,而在卫霜推动下只要一刻过一点就能行一周了,就像跑步比散步快一样。
卫霜推动着灵气,感觉有些撑不住了便用逐流法代替,修整一下后又开始自身推动,如此往复,成了一个良好的循环。
正当他再一次从逐流法转变到修炼状态时,卫霜感觉有些别扭,很奇怪,像是头顶到了天花板一样。卫霜心里暗喜,这是突破的征兆,便全力调动所有的灵气飞快地在经脉循行,像个无底洞一样吸收着周围的清气,力求顶破那层限制。
卫霜敢肯定,现在灵气的运行速度大概不到一刻就能运行一周。而修炼突破就像他天天绕着索隙城跑圈一样,当跨过一道坎,就是另一个感觉和境界了。
炼气四重!
卫霜没有因此停下,而是继续用先前的方法继续修炼,直到感觉时间差不多时才睁开眼睛。卫霜站起身,往东看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天际越来越亮,接着,就是一轮红日升起,如一颗完美地丹药。
卫霜看着那至阳至刚的万物之父,清冷而暖人的光芒照在了他澄澈的眼睛里,他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捻,将这神圣之物捻在了指间。
它还在上升,最后终于脱离了地平线,就在那一瞬,一抹淡淡的紫气散出,卫霜顿时睁大了眼睛,朱唇轻启,如长鲸吸水般吸入清气,接着屏住呼吸,双眼死死地盯着紫气,直到随着太阳上升,紫气完全消散的时候才吐出浊气。
这个过程是他最喜欢的了。那炙热的火球冲破了黑夜的封印,将光明带进世间的壮丽景色令他为之震撼、折服。而冲破地平线那一瞬出现的紫气,是他修炼的最好的补品,师父说会给他一些天材地宝,但他觉得如吸收东来紫气般夺天地造化的修炼方式才是最符合修炼本源的。
卫霜看着太阳向上越来越高,一直到他明显感觉到自己颈椎弯曲才收回了视线,想着自己突破到的炼气四重,根本不算强,但是,离万暮白又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