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坐了半盏茶的功夫,拔契他娘看青鸟的眼神再没了那种如饥似渴,而是充满了崇敬。
十八年前一只骑着白猫的大仙助她产下拔契的事情,她已从夫君口中听过无数次,但是这确是头一遭见到大仙和那只……大猫。
大猫仿佛看穿拔契娘心里所想,低沉的一声虎啸响在五里村上空,拔契爹和拔契娘离得近,纷纷捂住了耳朵,青鸟像是没受任何影响,依旧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这声虎啸持续的时间不长,但是却引起了五里村不小的轰动,围着拔契的孩子和拔契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拔契往街的尽头轻飘飘的看了一眼,然后低下头继续去画那副未完成的画,也没管额头慢慢往外渗的鲜血。
所以当青鸟再次走回村口找到拔契的时候,血已经糊住了他的半张脸,和头发丝一起。说不出的骇人。
青鸟扒开依旧围着他的孩子,走到拔契身边蹲下,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拔契?”
拔契抬起头,看了一眼青鸟。就是那一眼,在青鸟心中翻起了滔天大浪。即使他已经变了面貌,没了神力,可是浑身那种无视一切的淡然,让青鸟无比的确定,这个人,就是拔契无疑。
青鸟放在膝头的手,突然有些不受控制的颤抖。
“喂,你是谁?”
中间一个较大的孩子出声问道。
青鸟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一群小毛孩子,勾起唇角笑道:“我是他的师父。”
这些孩子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平日里女子街坊间的谈话却也听到过不少。
村尾刘家有个傻儿子,天生不会笑,不会生气也不会说话,可是却生的一张好脸皮,村里的人都觉得稀奇,纷纷带了瓜果上门拜访,时间久了,连镇上的人都有慕名前来的。可刘家对这个儿子宝贝的紧,说有大仙助他出生,只等十八年后就来收他为徒。
孩子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原来他真的有个师父啊!”
“那这个女的就是那个传说当中的仙人了?”
“是吧?”
“但是这个姐姐看起来就只是比我娘亲漂亮了一点啊。”
青鸟听着他们毫不掩饰的私语,又低下头去看地上染血的尖利碎石。她轻轻闭上眼睛,等她再睁眼时,漆黑的瞳仁里像是蕴了一滩风暴。垂下的长袖挡住了青鸟的手,还在咬耳朵的孩子没有一个发现她已经被罡风鼓起的衣角。就在这时,一堵肉墙挡在青鸟眼前,把她的视线与孩子们隔开。他的胸膛离青鸟的鼻翼不足一寸,鼻息间是浅浅的血腥味和微咸的汗味让青鸟渐渐平复下来。
她一向爱干净,却并不觉得难闻。
看来,这么多年,刘家夫妇把他照顾得很好。
青鸟往后退两步,看着拔契温声道:“拔契,跟我走。”
拔契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青鸟无奈,只得跟着拔契往刘家走。拔契娘急切的守在门外,看见儿子,早早的就奔了过来,想拿手去摸拔契,却被他侧脸躲开。
她看见青鸟在看,于是也有些窘迫,嗫嚅道:“这个孩子,一向是不喜欢人碰的,他要是生气了,会动手打人的。”
青鸟点点头,告诉自己,一定要忍住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