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寒舟心头泛起一点异样。
她低头看着男人手心里的荷包。这人也是不走寻常路,堂堂一个大男人,竟然送她荷包。荷包不是女子对男子表心意时,所送的物件么?
“你当真要走了?”她抬起眼睛问道。
书生微微点头:“是,明日一早就启程。”
于寒舟想了想,就伸手接了过来:“谢谢。”
反正他都要走了,他们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交集。既然他要送她礼物,那她收下就是了。
然而荷包到手里,明显不太对的重量,让她有些惊讶。
她的惊讶被书生看在眼中,黑亮的眸子泛起了一丝亮光,轻轻地道:“是送你的,希望你喜欢。”
于寒舟抿了抿唇,低下头,将荷包打开,倒出一粒小巧精致的玉雕的印章。
印章是用料子不错的青玉雕刻的。若说是价值连城,就差得远了,这不过是一块中等偏上的料子,但是雕工极精巧。
于寒舟忽然觉得这份礼物很沉,她抬起头问道:“你说书赚的钱,用来买这个了?”
虽然这块料子不能算太好,但是书生本来就很穷。现在天都凉了,他还穿着单衣。也就是他模样俊俏,身上又有点读书人的斯文,才没显出窘困来。
“嗯。”书生点点头,“你喜欢吗?我不知道你的名字,所以没有刻字。你,你可以请别人刻。”
于寒舟原以为他对她就算有点喜欢,也只是一点点,就是年轻单身的男人对一个漂亮女人的见色起意罢了。
然而手心里托着的小巧的印章,能看得出它的精致和用心。他为了赚这块印章的钱,至少多做了两个月的说书先生。
值得吗?就为了送她一份礼物再离开?她甚至不一定会珍惜,还有可能回去就抛到脑后。
“好。”她点点头,把印章装进了荷包里,收起来,“谢谢,我很喜欢。”
书生的眼睛亮了亮,又微微暗下去,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但是于寒舟已经先一步道:“我还有事,先走了。预祝你一路顺风。”
说完,没再看他什么表情,便绕过他离开了。
书生这次没有唤住她。
于寒舟买了两身棉衣,就没有兴趣再逛了,回到了安府。
坐在床边,偏头看着跟棉衣放在一起的兰花荷包,想起书生俊俏的面孔,黑亮的眼神,心里有点怪怪的。
本来觉得收下这份礼物,就是成全了他的一点愿望,让他能够不留遗憾地离开。但是现在,她忽然觉得自己欠了什么东西。
他喜欢她,而她没有回应相同的情意。
何况,她还收了他的礼物。
于寒舟想起他穷哈哈的样子,也不知道攒了多少路费了?他来京城赶考,结果落榜了,回去后打算怎么生活?
晚上,北堂风又来了,于寒舟照旧被撵了出去。
她拿了点银子,往清风楼去了。让师傅给她现做了两盘点心,又买了一点酱肉和腊肉之类,用油纸包了,提着往书生落脚的小院去了。
书生已经睡下了,屋子里一片漆黑。于寒舟想了想,没进去扰他,把东西放在门口的地上,就打算走了。
没想到,里面却传来一声:“谁?!”
好么,他竟没睡着。
于寒舟便站定脚步,应道:“是我。”
很快,屋里响起脚步声。先是灯火被点亮了,然后男人匆匆穿好衣衫出来了。
往常他出现在她面前,都很是规矩讲究。这回出来得急,衣衫是匆匆穿好的,头发也是匆匆扎起来的。他脸上有点懊恼,不好意思地捉了捉衣衫,才道:“姑娘怎么来了?”
“给你送点路上吃的。”于寒舟说道,把地上的纸包提起来,递向前,“毕竟你送我礼物了,我想了想,不好什么也不表示。”
书生听到这里,脸上明显浮起了喜悦,嘴上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早知道会让破费,还特意跑这一趟,我……”
于寒舟听着他言不由衷的话,“啧”了一声,问道:“你就怎样?”
她这问题实在问得坏,一点台阶也不给人下,书生登时红了脸,眼神飘了飘,才想起两人还没进屋:“进来说吧。”
他接过她手里的东西,率先往屋里走去。
片刻后,没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他立刻回头,只见她仍站在门外,还没离开,不禁松了口气。
她如果又运起轻功走了,他可不知道去哪里找她。
“进来坐一会儿吗?”他说道,“我明天就走了。”
他的声音很轻,眼里含着请求,在静谧如水的深夜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触碰人心的力量。
于寒舟便抬脚迈了进去。
他立刻笑了出来,将点心等放在桌上,然后搬凳子,拿袖子抹了抹:“姑娘请坐。”
于寒舟便坐下了。
他又要去烧水,于寒舟制止了:“不用麻烦。”
“没什么,不麻烦。”男人说道,将袖子一挽,蹲在地上开始点火生炉子。
于寒舟一手托着腮,安静地看着他,就听他道:“姑娘知道我的名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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