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尖叫吵醒了芹儿和另外三个宫女,他们都慌慌张张穿好衣服起了床,芹儿示意三个宫女淡定后直奔进内室,关切地询问道:“贤妃娘娘这是怎么啦?”
胡玉莲抱住芹儿哭道:“本宫梦见菊山后人了,本宫好怕他出事。”
“贤妃娘娘新近思虑太多,这才做了噩梦,请把心放宽些。”芹儿握住她的手劝慰道。
“这些日子,本宫被一些事搅得焦头烂额,很少再想菊山后人,心里甚觉有愧,或许这就是发梦的原因。”胡玉莲道。
“娘娘还是没有放下他!”芹儿道。
“若是你真心爱过一个人,你就知道要忘记他有多难,你就知道什么叫心如刀割。”胡玉莲黯然道。
“娘娘好歹曾经爱过、被爱过,奴婢啥都没有。”芹儿的表情更是落寞。
“你不是来安慰本宫的吗?干嘛比本宫还悲戚?”胡玉莲道。
“是奴婢不好,请娘娘恕罪!”芹儿苦笑道。
“你也是个苦命的孩子,要貌有貌,要样有样,只是出生不好,否则本宫还真可以促成你和诺哥哥的好事。”胡玉莲用怜惜的目光看着她说道。
“娘娘有那么多大事要思虑,无需为芹儿的事费神。”芹儿道。
“眼下也确实不是为这些儿女情长之事分心的时候,”胡玉莲道,“不瞒你说,后宫的情势已经非常险恶,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本宫明日会修书一封,届时还得麻烦你稳妥地送交诺哥哥。”
“奴婢遵命!”芹儿说道,“现在还是四更天,娘娘还是再好好睡一觉吧!”
“本宫睡不着,你陪本宫出去走走吧!”胡玉莲道。
“也好!今夜月色甚佳,娘娘正可望月怀远。”芹儿道。
两人披着外套走出慈元殿,但见一轮明月高挂于夜空,地上随处可见斑驳的树影。
胡玉莲低头凝神地看着那些树影,悠悠地念道:“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何夜无月?何处无竹柏?但少闲人如吾两人者耳。”
随后,她抬头看着芹儿说道:“苏子瞻被贬黄州四年后写下了短小精悍的名文《记承天寺夜游》,他是大宋的旷世奇才,可惜却未能成为宰辅,否则或许能为大宋打下更好的基业。”
“大宋从来都不缺千里马,缺的是识别千里马的伯乐。”芹儿道。
“是啊!”胡玉莲道,“韩昌黎的文章何其振聋发聩,大宋却埋没甚至戕害了太多栋梁之才。当年,岳武穆所向披靡,奸相秦桧却愣是将他迫害致死。如今,贾右相一手遮天,不少忠良又惨遭毒手。”
芹儿警觉地看了看四周说道:“娘娘,隔墙有耳,请小点声!”
“不说也罢!”胡玉莲无奈道,随后举头望明月,接着又情不自禁地吟诵道,“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诵毕,胡玉莲泪流满面,月光中,她的泪颗颗晶莹透亮,芹儿见之心酸不已。
胡玉莲在如水的月光中缓缓走了两圈,又伫立在夜风中静默了好一会儿,才又回到殿中强迫自己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