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六那天一大早,惶惶如丧家之犬的阿炬就溜出了阊门,他找来一匹快马,朝临安府方向飞奔而去。
是日戌时,阿炬风尘仆仆地赶到洪府复命,他对洪起畏心里的小九九多少有些了解,所以并不十分害怕,他更怕面对的是阿火的家人。
听完他的汇报,洪起畏喜忧参半,喜的是郑德云在平江府显然有人罩着,自己不用太担心他的安危,忧的是郑德云毫发无损,贾似道在平江府的爪牙却被一网打尽,他不知道该如何交代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而一想到惨死的阿火,他颇为动容,也开始对胡、许两家生出怨恨。这些年,阿火和阿炬一直追随左右,为他出生入死,为他官至临安知府立下汗马功劳,可他还没来得及提拔重用阿火,阿火就死于非命,怎能不让他悲从中来?怎能不让他怀恨在心?
“阿炬,你明日从银库里多领些银两出来,然后去好好抚慰一下他的家人。”洪起畏说道,“以后,逢年过节记得提醒我,我会拿出一些银两资助他们。”
阿炬的心里不禁泛起一些暖意,他应道:“遵命!”。
阿炬一走,洪起畏就开始深思熟虑,他需要酝酿出一个万全之策,既能为贾相解忧,从而免除自己追杀郑德云不利之责,又能一箭双雕,顺便报阿火被杀之仇。他不想找任何人商量,因为此事必须绝对保密。
第二天晚上,洪起畏在夜色的掩护下来到了位于西湖边的贾府。每次到访,洪起畏的心里都很不是滋味儿。当年,为褒扬贾似道所谓的鄂州大捷之功,宋理宗为他建造了一座穷极奢华的庄园,园里奇花异草比比皆是,壮美之景层出不穷,名曰后乐园。 此园与皇宫隔湖相对,每日清晨,贾似道听到上朝的钟声才会慢吞吞地乘舟过湖,完全不把为人臣者的基本规矩放在眼里。对于这样一个祸国殃民的奸相,作为官三代的洪起畏不可能从心里敬重他,但为了让仕途更加坦荡,洪起畏现在除了依附于他别无选择。
听到洪知府来访的消息后,正在和一帮娼妓喝酒淫戏的贾似道让所有人马上退下,同时命人将洪知府带至园子深处的那间密室。在下属面前,他还是会尽量维护一下自己的光辉形象,更何况这个洪起畏还颇有些文人气节,他不能不多防一手。
虽然来贾府之前,洪起畏已经成竹在胸,可当一脸威严的贾似道冷冷地抛来一句“事情办妥了吧!”后,他还是直冒虚汗。为了谢罪,他扑通一声跪在了贾似道的面前。
结果已经一目了然,想到已经是第三次失手,贾似道勃然大怒:“废物!连这点事都办不好,你还有何脸面占据临安知府之位?”
“右相大人息怒!”洪起畏战战兢兢地说道,“下官已经有一石二鸟之计,还请大人在听过后才治罪于我。”
“你起来说话吧!”贾似道指了指旁边的一张椅子说道,这让洪起畏的心稍稍安稳了些。
他小心翼翼地坐到贾似道的身边,把已经烂熟于胸的一段话娓娓道来:“据我的手下回报,胡永胜之女胡玉莲竟然在元宵那天远赴平江府与郑德云约会,可见他们已经情深意浓。郑德云对右相大人颇为不敬,胡永胜对右相大人也时有忤逆之举,郑德云才高八斗,名气日盛,胡永胜在皇城和民间都颇有名望,如若郑胡顺利联姻,必将对我们构成巨大威胁。”
贾似道点了点头问道:“那洪知府可有高招解此危局?”
洪起畏道:“已有一计,但不知是否能合右相大人之意?”
“快说来听听!”
“把胡玉莲进献给皇上!”洪起畏奸笑着说道。
“你且说说如此一来于我等有何利弊?”
“弊当然也有,如若胡玉莲独得皇宠,再诞下皇子,将有可能撼动右相之位。但利明显大于弊,其一,胡玉莲风华绝代,皇上得之必大喜,对右相大人自会更加倚重;其二,拆散这对有情人,能略解右相大人心头之恨;其三,胡玉莲一入皇城,好比进入由我们掌控的一个笼子,胡永胜要是再敢乱来必定投鼠忌器;其四,万一郑德云和胡玉莲的恋情出现变故,胡家极有可能与许家联姻,程左相与许家过从甚密,若是三家联手,必成大患,玉莲进宫则无此忧虑。其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