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时,宫中的婴儿降生三日叫三朝,七日叫一腊,十四日叫二腊,二十一日叫三腊,从一腊到三腊都要给赏赐。胡玉莲度日如年,对赏赐自然毫不企盼,可谢太后却偏偏格外重视,还动辄就说赵焯是嫡长子,是太子的不二人选,绝不可怠慢。胡玉莲总觉得她话里有话,每次听她这么说都觉得像是故意在敲警钟,浑身不自在。
三腊后,孩子白白胖胖,甚是可爱,眉眼又颇似赵禥,他自然是打心眼里喜欢,一下朝就会往慈元殿赶,一呆就是好几个时辰。胡玉莲不希望他为了孩子荒废了朝政,可一想到有他赔在身边,孩子才会更加安全,她就只是蜻蜓点水地言语了两句,随后便听之任之。
没几日,胡员外和杨芙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入宫看望了外孙和女儿,形势虽不容乐观,可一见到赵焯,他们都爱不释手。
父母笑脸上的那份生硬自然瞒不过胡玉莲,摒退左右后,她看了看两鬓已经斑白的父亲,拉着母亲的手,强颜欢笑道:“父亲,母亲,皇上对焯儿非常用心,许大人的看护又很是精细,你们大可不必为女儿太忧心。”
“是啊!是啊!”杨芙很快便释然,她紧紧抓住胡玉莲的手,瞅了瞅胡员外一眼说道,“焯儿毕竟是皇上的嫡长子,那些奸人也不敢轻举妄动。”
“你闭嘴!”胡员外依旧愁眉紧锁,“都怪你这个所谓的好姐妹,竟敢跟奸相沆瀣一气,把好好的大宋王朝推到了悬崖边上。”
但女儿的心事一目了然,为了宽她的心,胡员外长叹一声后安慰道:“不过,贤妃娘娘也不要太过惧怕,近日,皇上确实削减了贾似道的一些权力,程左相的地位明显得到了提升,这就说明皇上确实在改变,而这也是我们的希望所在。”
“胳膊拧不过大腿,女儿是怕皇上根本就保护不了焯儿。”胡玉莲再也不想掩饰自己,坦白道。
“我隐隐觉得皇上手中应该有制约奸相的把柄,否则皇上绝不敢削减他的实权。”胡员外分析道。
“女儿也有过这样的猜想,”胡玉莲展颜道,“但愿皇上能打好自己手中的王牌,稳住大宋这艘巨轮。”
胡玉莲诞下皇子的消息也传到了远在洪州的胡远山的耳中,洪州乃江南西路首府,位于现今的南昌市境内,距离临安府有一千多里。他确如姐姐梦中所见的那般高大壮实了不少,当然,他年纪尚轻,暂无统帅三军之才。不过,在张从奂的**和文天祥的栽培下,他不仅武功精进了不少,文才也大有长进,已经和师傅一道成为文天祥的左膀右臂。对大宋的前景忧心忡忡的文天祥一边厢在提刑司供职,一边厢又筹集资金,暗中组建一支精锐部队,以备不时之需,而张从奂和胡远山都是这支部队的核心成员。
胡远山离家日久,对父母和姐姐十分挂念,遂有了回临安府一趟的打算。张从奂不同意,却又说服不了他,只得把皮球踢给了文天祥。
“要是提刑大人不反对,师傅我就跟你走一趟。”他把手搭在胡远山肩上说道。胡远山已经明显高过他,这让他不禁对爱徒多了一分敬畏之心,说起话来就很是客气。
胡远山不敢擅自离队,只得硬着头皮去文府找文天祥。
文府坐落在赣江边,离大名鼎鼎的滕王阁不远。文天祥特意选择这一处宅子,为的就是能经常欣赏到“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美景。这一天,再美的秋水都吸引不了胡远山,他直奔文府,希望文天祥能准许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