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似道从身上搜出一封泛黄的书信来,颤抖着递给赵禥说道:“回皇上,这是当年微臣和皇上生母的约定之物,请过目!”
赵禥接过书信,慢慢展开,刹那间,他的心里像是刮起了一阵飓风,只见这封书信的字体和内容与他熟悉的那封书信几乎一模一样。
他有被惊雷击中的惶恐之感。他抓着贾似道的这封书信疾步走进內寝,找出那个小盒子,拿出了他珍藏已久的那封书信。他急切地将两封书信放在一起比照,而结果跟他之前的判断完全一致。
他拿着两封书信走出来问道:“你怎么会有这封书信?”
“回皇上,当年,我给皇上的生母致函时特意多誊写了一封,随后还与她约定这是日后父子相认的凭据。”
贾似道依旧跪在那里,依旧埋着头。
“朕哪知道这封书信是不是你偷来的?”赵禥还在试图努力推翻这个简直匪夷所思的事实。
贾似道没有答复他,而是颤巍巍地站起身来,走到书案边,提笔将书信的内容默写了出来,然后再交予赵禥过目。
字体完全一样,赵禥只看了一眼就发现了这个不容置疑的事实,直到此时他才猛然想起,第一次看到贾似道的奏折时,他就觉得他的字似曾相识,只是那时他已经很久没有再看那封书信,并没有联想起来。
“看来这个奸相还真是朕的亲生父亲!”赵禥心乱如麻地想道,“这可如何是好?”
想着想着,一行浊泪滚滚而下。
贾似道不忍见儿子伤心,忙关切地问道:“皇上是想起自己惨死的生母了吗?”
“你退下吧!朕想一个人静静!”赵禥木然道。
贾似道深知儿子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遂不再言语,他以充满怜爱的目光看了看赵禥后,缓缓地走出了福宁殿。
赵禥的眼泪还在止不住地往下流,他没有擦拭,任由它们沿着脖颈,流到了龙袍上,浸湿了一大片。
生母遇害之时,他也曾如此伤心难过。那一日,若不是荣王及时赶来,他和芸儿怕是都会死于乱棍之下,那封书信自然也会被收走。虽然侥幸活了下来,但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人走了,他的眼泪如决堤的洪水尽情流淌,芸儿怎么都擦不干。
张祥凤之死警醒了荣王,打那以后,他倾尽全力呵护着这个来之不易、死里逃生的儿子,没再让李英琴碰过他一根汗毛。那时,赵孟启是宋理宗赵昀近亲中唯一的男孩,早有人暗示荣王他完全有可能入主东宫,荣王巴望着靠他攀附皇权,自然不能任由夫人毁了他。
李英琴只为荣王生得两个女儿,害死母凭子贵的张祥凤后虽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却又担心赵孟启有朝一日承继大统会打击报复,故而一直不肯收手。无奈荣王已经识得她的真面目,且防范有方,她最终没有得逞,很快就眼睁睁地看着他进了皇城,堂而皇之地当上了皇太子,理宗驾崩后更是成为了一国之君。
出乎她意料的是,赵禥手握生杀予夺之权后并没有为生母报仇。
早在李英琴发现张祥凤怀孕之时,她就连施毒计,多次暗中使人给张祥凤下堕胎之药,也是赵孟启命大,竟然没有被打下来。但由于受到毒物侵害,赵孟启出生后体弱多病,手足无力,四岁才会走路,智力明显低于常人,六、七岁才开口说话。在荣王府时,他压根就没搞清楚生母的死因,待到入主东宫,芸儿已经不再人世,他更是无从得知,也就无从复仇。
尽管如此,李英琴还是每天都在惶恐中度日,很快便抑郁成疾,一命呜呼。
赵禥对这些事一概不知情,当初傻儿巴叽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他从不去想那么多,但在确认贾似道是自己的生父后,他却痛苦不堪,今非昔比的他必须面对复杂而残酷的现实,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稀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