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还有小孩笑嘻嘻地推搡他,嘻骂臭乞丐。
他好像完全看不见,紧紧抱着手中的羊骨,任由这些小孩骂他踢他。
“脏乞丐!真恶心!”
“你看他和狗一样!还吃骨头呢!”
几名小孩笑嘻嘻地去抢他手中牢牢抱紧的碎骨,那纤细的乞儿紧紧缩着身子,不愿这一点东西也被人抢去。
旁边路过的人只当看热闹,也不理会。
北漠的冬天,饿死几个人,冻死几个人似乎算不得什么。
阿九紧紧抱着手中冰冷生硬的羊骨,抱紧双膝蜷成一团,紧紧地护住自己的身体,破烂的衣衫挡不住北漠刺骨的寒风,短窄的薄衫无法遮住纤小的身子,背后露出一大片,青紫的伤痕触目惊心。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过这个冬天。
“你放开手啊!臭乞丐!”几个小孩使劲踢他,想抢走他最后的食物。
数日前的伤口崩裂开,他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沿着背部蜿蜒,一名小孩见他被踢翻在地,立刻一把抽走他手中的羊骨头!
“我的……”他哭叫着去抢回来!踉跄地扑过去!扯动身上数不清的伤口,痛得阵阵痉挛,缩成一团,冷寒的气候,他却冷汗直流,唇色苍白。
“就不给你!就不给你!”
“快走!”
一群小孩,抢走他最后的食物,朝他做几个鬼脸,转头将冻得冰冷,没有一点肉的骨头仍的远远的,不许他去捡。
阿九紧紧抱住自己,刺骨的寒风却怎么也抵不住,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真的要死在这里么?那个人是否知道?他要死了……
“呵呵……”他无声低笑,谁会知道?
“你觉得这很好笑?”冷越的嗓音如一捧雪,阿九浑身一个颤栗!
他抬头,只看到停在面前的一双雪白长靴,银线勾勒的精致云纹,比雪更白净。
一袭雪裘锦衣,平庸的一张脸,却拥有一双比水晶更明亮的墨色瞳仁,他怔怔地看着她,只为那一双深渊寒潭般的墨眸。
“想死么?”她伸出手。
阿九看着那双手,纤长如玉,指尖修长,指骨分明,手中是一个油纸包裹,诱人的糖糕味道。
这种味道……
阿九鼻头陡然一酸,眼眶通红,是凤翼凤城糖糕的味道。不是北漠的味道……
凤离将东西放在他手中,站起身离开。
狭长的凤眸掠过一丝自嘲,自己在干什么呢?这样的同情心早已在很多年前丢失,尤其这个人还是当时那名在进城时已被“打死”的少年。
凤离拢了拢肩上的雪裘披风,眸色深凝。
看着他缩在角落,为何还是没忍住上前?那一瞬间眼前似乎闪过什么,她想起了什么?
暖儿……不要走……
凤离一窒!
雪白的长靴生生顿住!
一年前,虞城的暗牢中,也曾有人被当做细作囚于牢狱,蜷缩在黑暗的角落苦苦求生。
后来她不知为何多此一举,让寂夜给虞城城主冯荆南留下了一份细作名单。
凤离狭长的眸子有一瞬茫然,为什么这么做?不是仅仅为了让冯荆南尽快抓住迟南的细作吗?
凤离不愿继续想下去,在北漠的街市逛了片刻便决定回去。
然而,她走了没多久,前面一阵响亮的呼喝声传来!她一转首,已看到一辆受惊的马车从喧哗的人群疾驰而来,一路撞翻不少摊贩,直直冲着凤离而来!
“快让开!快让开!”马夫吓得脸色发白,拼了命的控马,却怎么也无法使受惊的两匹马安静下来!一路飞奔!
眼看前方路边的雪衣少年竟然不知道躲闪,当即吓得大声呼喝起来!
凤离冷淡地扫了一眼,已大概了解怎么回事,却不想管闲事,就在马车眼看就要撞到她时,她一个侧身,竟然诡异地躲了过去!依旧在路边慢慢踱步,原本受惊的人群惊诧地看着她,以为自己看错了!
刚刚这个南方少年明明站的位置不是这里!难道是他们集体眼花了不成?
车夫也懵了,不知怎么回事。
凤离不欲管闲事,也就没理会周围人的视线,然而,当疯狂的马车一路冲过去时,车帘飘飞而起,马车内露出一张受到惊吓的脸一闪而过!
凤离眉头一挑!竟然是她!她纵身跃起!朝着发狂的马车飞掠而去!
马夫只觉得眼前白影一闪!手中缰绳一紧!身边已多了一个人,耳畔传来一道清冷沉稳的控马声!
“吁——!”雪衣少年脚踏车辕,纵身跃上马背!抄起缰绳猛地拉住发疯的马!
尖锐的摩擦声此起彼伏,两匹马“呼哧呼哧”的打着响喷!马蹄硬生生停住!
突然地骤停!马车内一道纤细的身影不受控制地被惯性甩冲出来!
“啊——!”惊叫声陡起!
凤离余光瞥见,纵身跃下马,朝着那飞起的身影掠去!两道身影直直撞到一起!凤离一把揽住那道身影!带着她落定地面!
“我……我……”付长笑吓得脸色发白,拼命地顺气。“谢谢……谢谢你……”
她泪眼汪汪地看着凤离,把他当做救命恩人,拽着他的衣袖泫然若泣,却不敢多加停留。“我叫付长笑,公子救命之恩他日定当相报!”
付长笑一步三晃地上了马车,让马夫赶紧驱赶已经正常的马去裕亲王府。
“快点!快点!也不知道五哥现在怎样了?”
她喃喃自语,神色焦急。
凤离拧眉,看着她的马车离开,不知为何心底升起一缕不妙来,好像……
凤离心中一寒!
中计了!
她中计了!
她转身欲走,原本喧闹的人群中已有黑色的人影迅速如潮水般围住了她。
“七公子,我们主子一直在找你。”青朔的声音平静地响起。--59132+d4z5w+151485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