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屋子。
这偏房是宫前殿宫女的居所,未值事的宫女当先跪了一排,身后是一排内侍,再往后一直到屋外,黑压压跪了一片承天门的侍卫,其中有几人浑身湿透,大概方才跟着他跳了云集河。
裴明珏轻手轻脚地将江晚晴放在卧榻上,对就近一个宫女道:“你,去把你的干净衣裳拿来,给江姑娘换上。”
那宫女诺诺应了声:“是。”抬眼看了看卧榻上那位的八品补子,又道:“可是……”
裴明珏觉得自己脑子里装的全是糨糊,在卧榻边坐了,做贼心虚地遮挡住江晚晴的胸领处,又指着宫女身后的小火者道:“错了,是你,你去找干净衣裳。”
小火者连忙应了,不稍片刻便捧来一身浅青曳撒。
裴明珏命其将曳撒搁在一旁,咳了一声道:“好了,你们都退下,我要……”他咽了口唾沫,“为江姑娘更衣了。”
一屋子人面面相觑,一个也不敢动。
先头被裴明珏指使去拿衣裳的宫女小心翼翼道:“禀大人,大人乃千金之躯,还是让奴婢来为江姑娘更衣吧?”
裴明珏肃然看她一眼,拿出十万分慎重,道:“放肆,你可知男女授受不亲?”
宫女噤声,带着一屋子女婢退出去了。
正好先头传的医正过来了,见宫女已撤出来,连忙提着药箱进屋,却被裴明珏一声“站住”喝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在门槛上跪了。
裴明珏又肃然道:“我方才说的话,你没听见?”
医正一脸惛懵地望着裴明珏:“回大人,大人方才说的是男女授受不亲,但微臣这……”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榻上躺着的,大意是他跟江晚晴都是带把儿的。
裴明珏一呆,心中想,哎,头疼,这该要我如何解释?
思来想去没个结果,裴明珏只好咳了一声,更加肃然地道:“大胆,我怎么说,你便怎么做,都是男的就可以不分彼此上手上脚了么,赶紧滚出去。”
医正连忙磕了个头,与一帮子仍跪在地上尚以为能上手上脚的内侍一齐退了出去,临到偏房外时还听到裴明珏慎之又慎地再交代了一句:“把门带上。”
医正连忙将门掩得严严实实,忍了忍实在忍不住,对垂手立于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的宫前殿管事牌子说:“吴公公,裴大人这是……”
吴公公一脸晦气地看了他一眼。
医正一惊,一手往房内指了指,又压低声音道:“可老夫听说,这榻上躺着的是京师衙门的一名知事啊。”
吴公公一脸晦气地点了点头。
医正的下巴像是脱了臼,再问:“裴大人样貌堂堂,品性纯良,怎么、怎么喜欢上这一口了?”
吴公公一脸晦气地说:“怎么染上的且不提,要论就先论陛下与太子大人知不知道这回事儿,若知道还好,要是本来不知道今日又知道了,且晓得您与杂家为这榻上这位瞧了病,废了心,蒋大人还是想想咱们这胳膊脑袋腿儿还能余几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