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柳阡阳根本就没有在自己的身上花心思。
就像柳阡阳刚刚亲口说的那样。
若不是因为这一张和欧阳苍吉如出一辙的脸,柳阡阳又何必会答应娶自己?
其实,这两年,欧阳天佑不是不明白。
她只是不愿意挑明。
只要柳阡阳还是她的丈夫。
只要柳阡阳还在自己的身边,那么她就可以忍受。
一辈子都不是不可以。
……
但是今时今日,柳阡阳和欧阳苍吉却在逼迫她来做一个了断。
这样的三人行。
灰暗,又压抑。
实在太久了。
……
欧阳天佑听着那窗户中传来的越来越急促的喘息,她觉得恶心极了。
她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时辰,还是两个时辰。
那房间中的声音终于渐渐停了下来。
而欧阳天佑的脸,也不再激动愤怒,取而代之是一脸的冷凝。
现在,她要给自己一个交代。
对。
就现在。
欧阳天佑伸出自己的手,紧握成拳,狠狠地捶在在自己高高隆起的小腹上。
疼。
……
钻心的疼。
那样的疼像海水一样地像欧阳天佑袭来。
……
欧阳天佑扶着枫树,一点一点滑着坐下了地,那地上的薄薄的一层露水,刺激着欧阳天佑的神经。
欧阳天佑觉得下身开始变得温热,似乎有什么热流从小腹缓缓地流出。
她紧紧地抱着小腹,那里面绞痛地让她的呼吸越来越难。
不知不觉,欧阳天佑已然泪流满面。
……
那腹中是她和柳阡阳的骨肉。
这八个月,她没有一日不是欣喜若狂。
没有一日,不是满腔期待的。
她以为因为这个孩子,柳阡阳终究会回头是岸。
但是如今,非到了这个时候,欧阳天佑才知道自己多么的蠢。
从头至尾,柳阡阳要的从来就不是她。
甚至连孩子都可以不屑一顾。
那么……
那么她现在就把这个孩子还给柳阡阳。
不管是爱还是恨,她从此和柳阡阳再无任何联系。
她真的累了。
冷眼看着自己这些年的爱得那样辛苦,那样卑微,那样绝望。
她将这一生一世的爱恋,都毫无保留地通通给了柳阡阳,但是柳阡阳却这样残忍地让她知道。
她永远都没有进入柳阡阳那颗心的可能。
而柳阡阳心中唯一的人,不是别人,却是她的双生哥哥。
这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
欧阳天佑看着那斑驳的树影,看着看着就笑了。
虚脱,又解脱。
如今,她是真的累了。
那么现在,就做个了断吧。
~~~~~~~~~~
那一日,在文书院的后院中,欧阳天佑亲手捶打自己的小腹。
大出血,又瘫倒在地上,受了凉,差点儿一尸两命。
但是到底欧阳天佑还是捡回了一条命。
还有她腹中的孩子。
……
柳阡阳发现欧阳天佑是后半夜,那时候月亮已然东斜,天已然微微的亮了。
明明是满地皎皎月光,却偏偏有那么一片腥红如火。
而欧阳天佑就睡在那一片火红中。
……
欧阳天佑是在一个时辰后,诞下的孩儿。
整个生产过程,欧阳天佑一直都昏睡着。
没有歇斯底里的哭号,也没有疼到极致的叫喊。
她一直昏睡着。
一直默默地流着泪。
一盆盆的血水,被侍婢从寝殿中端出。
明明是公主产子的大喜事儿,但是整个柳府上下没有一个人不是提心吊胆。
太医院的太医来了大半,都焦灼地在外殿踱来踱去。
欧阳天佑是南沙唯一的公主,又是当今万岁爷的双生妹妹,地位不言而喻。
若是欧阳天佑这万众瞩目的第一胎,若是出了什么好歹,他们自然也不得安生。
只是公主这一胎,实在不好说。
……
欧阳天佑命大,没有死于难产。
等到欧阳天佑醒过来的时候,看着那熟悉地朱红的鸳帐,不知道自己是在天国,还在人间。
但是,她还是听到了孩子的啼哭声。
一声一声,都牵动着欧阳天佑最脆弱的神经。
“桑儿,桑儿……”
欧阳天佑轻轻地唤着。
不管是在天国,还在人间,她都一定要和她的桑儿在一起。
……
等看到乳母抱着那小小的孩儿,出现在欧阳天佑的面前的时候,欧阳天佑的眼泪不可抑制地流出。
她抢过那襁褓中的小孩儿。
滚热的眼泪,一点一滴都落在了那孩子的粉嘟嘟地脸颊上。
……
那一日,欧阳天佑就那样紧紧地抱着孩儿,任谁劝都不听。
她就那样地抱着孩儿,不吃不喝,就那样呆呆地坐着。
不管孩子的啼哭,也不管自己断不了的眼泪。
她要的了断,绝对不是这样的。
绝对不是。
……
欧阳天佑茫然又疲惫,从白天到黑夜,她一言不发,一直木偶一样地坐着。
后来,柳阡阳进来地时候。
欧阳天佑也疲累地说不出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柳阡阳。
事到如今,她对柳阡阳再没有什么怨言可说。
这个男人,已经和她没有任何关系了。
但是柳阡阳却跪在她的面前,一字一句认真地道——
“天佑,我很抱歉,该死的不是桑儿,更不是你,而是我。”
……
“天佑,南沙律法,驸马胆敢与人私通者,不等秋后,直接斩立决。”
……
“我知道你必定恨死了我,所以,明日一早,我就会去刑部投案自首,只是今日,请让我多看看桑儿。”
……
欧阳天佑僵硬地坐着,半晌才明白了柳阡阳的话。
她缓缓地转过头,一眨不眨地看着跪在她面前的男人。
这是从前,她日日夜夜都惦念着要得到的男人。
这是从前,她拼了命也要嫁的男人。
这是从前,她最引以为豪的丈夫。
……
这也是,她此生最恨的男人。
如今,他就这样跪在自己的面前。
没有乞求,没有眼泪。
一身素白,一脸淡然。
平静得出奇。
平静得让人生气。
欧阳天佑斜睨了柳阡阳一眼,半晌才淡淡道:“柳阡阳,我到底哪一点比不上他?”
顿了顿,柳阡阳沉声道:“公主的相貌人品,无不世间难寻,不管公主地事儿,都是在下辜负了公主。”
欧阳天佑看着柳阡阳一脸的郑重,蓦地就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