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农村问题

    何玉萍将那块电子表帮江一帆戴在了左手手腕上，江一帆也没阻止，他问江海：“这块表他零卖卖多少钱？”

    江海挠了挠头：“十块钱一块吧。”

    江一帆说：“比机械表还是便宜多了，不过也顶我十天工资了啊。现在真是越来越先进了，我都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表呢。”

    江海说：“小兵舅舅把这次去羊城的经过都给我讲了，现在羊城可先进了，不光是电子表，还有好多好东西，他说下次去进货就要把那些东西都进回来卖。”他给父母讲了许多新鲜事物，比如电子计算器，比如电风扇，比如电视机，比如电梯，让江一帆和何玉萍大开眼界。这些东西里面只有电风扇和电视机他们见过，不过这两样东西在整个沙阳县城都寥寥无几，总共也超不过十台。

    江一帆深有感触的说道：“没想到羊城现在这么发达了，跟我们这里一比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今天我下乡去的那个地方，是全县最偏僻的一个公社，平均一家每年都只有几块钱的现金收入，不吃不喝一年连这么一块表都买不起呢，有的人家一家都只有一条长裤子，谁出门谁穿。”一面说，江一帆还一面摇着头。

    饭桌上的气氛一下子沉闷起来了，江海这才知道今天爸爸为什么心情看起来这么低落，也知道为什么他回得这么晚了。江海问爸爸：“他们那里还没实行包干到户吗？”

    江一帆摇头道：“没有，全县现在至少还有一半以上的公社没有实行包干到户呢。”他随口回答后，突然省起，这话是七岁的儿子对自己说的，他不禁惊异的问道：“你怎么知道包干到户的？”儿子虽然喜欢看书，也被许多人视为“神童”，甚至有人叫他“博士”，可是包干到户是当今少数农村最新的生产方式，儿子是怎么知道的？

    江海不以为意的说道：“我不是经常看报纸，听收音机吗？这些东西上面都有。”

    江一帆有些释然，可是又有了更多的疑问，这些东西报纸和收音机里面虽然有，可是很多大人看了听了都不一定能理解，那么儿子能够理解吗？他不禁生出了考较儿子的心思：“那你说说包干到户有什么好处？”

    江海张嘴就来：“包干到户可以最大限度的激发农民的生产积极性，提高生产效率嘛。”

    “那为什么它能激发农民的生产积极性呢？”江一帆继续问道。

    “这还不简单？以前统一安排生产的时候，出个工就有工分，不管干多干少，一个工分也换不了几分钱，那谁愿意多干呢？就算有人觉悟高愿意多干，可是你多干，人家少干，拿的工分一个样，时间长了觉悟再高也没积极性了；可是实行包干到户之后，你只要勤快，地种得好，除了交足公粮之外，多出来的都是自己的，干的多得的多，这样积极性当然就高了。”江海的语气有些不屑，似乎这个问题确实很简单。

    江一帆有些震惊了，自己这个儿子真的是天才吗？他不禁收起了考较儿子的心思，转而以探讨的态度跟儿子对话起来：“那你认为沙阳县都应该实行包干到户吗？那包干到户有没有什么弊端呢？”

    江海想了一下之后才回答道：“现阶段当然都应该实行包干到户，这对激发农民的积极性，尽快提高粮食产量都是立竿见影的。弊端当然会有，比如以后大队派工的话农民的积极性可能不会太高，因为那是公家的事情，不是私人的事情；再比如包干到户虽然能够提高粮食产量，可是在目前，粮食不能自由买卖，另外，粮食价格也还是比较低的，农民的收入不能在短时间内大幅提高。”

    江一帆皱起了眉头，旁边的何玉萍看到丈夫碗里的饭都凉了，不由嗔道：“农民的收入关你什么事？你又不是县委书记，你看看你的饭都凉了。”

    江一帆连忙端起碗扒了几口，嘴里还在说着：“怎么不关我的事？六几年的时候，由于农民收入太低，日子过不下去，各村的信用站为农民们统一办理过几次生活消费贷款，每户平均有几十块钱，现在农行恢复成立了，这些借据也转到我们农行了。这些借据早就过期了，我下乡的时候，也到贷款户家里走访过许多回，农民倒是很支持我们的工作，有的农民家里有几毛钱，都会拿出来还贷款，可是这样做效率还是实在太低了，因为农民不是不还钱，而是家里实在太穷了，根本还不起，所以我一直在想怎么才能尽快帮助农民增加收入。”

    江一帆说的事情江海也知道，他后来也在农行一个乡营业所当过几年信贷员，那是九十年代，到那个时候他手里还有好几百张这样的生活消费贷款的借据，全部金额加起来只有几千块钱，有的借据上的还款记录密密麻麻有十几笔，一次还几毛几分，就二三十块钱，都还不清，要知道那时候已经是九十年代了，农民收入都如此的低，可想而知现在这个时候他们的境况有多么窘迫了。

    江海沉吟了一会儿之后说道：“我这段日子看报纸、听收音机，发现全国实行包干到户的地区越来越多了，相信要不了多久沙阳县也会全面实行包干到户的。要尽快提高农民收入也不是没有办法，沙阳县自古是鱼米之乡，全县大部分公社河塘纵横，可以让农民们承包水塘养鱼，种莲藕，种蔬菜，在家里养鸡、喂猪；像沙阳县西边最偏僻的猛虎岭、绿岭等几个公社，主要是丘陵地带，可以让农民在那里种植果树，种植一些经济作物，养殖一些家禽家畜等等。这些东西的经济价值都要远远高于种粮食，相信只要推广得好，找好销路，农民们在短期内大幅度提高收入还是不成问题的。”